不擅长社交,会有想要弄死邻居的感觉吗?
我是惊人院的初级研究员闲拾,在我调查过的案件中,有一起失踪悬案至今都令我难忘,今日我特将事件始末整理在此,留以研究。
故事要从一桩杀人案说起······
1
我在厨房忙活着。
血从案板上滴落,一个红塑料盆接在下面。汗水迷了眼,又酸又疼,我挥刀的手还是一刻不停。刀下的鸡不再哀鸣,脖子已经断成了两截,可身子还在扑腾着,特别不认命。
这让我梗在心头的火气又一下子蹿了出来。
我咬着牙,一刀剁了下去。
因为太过用力,紧绷的手臂还抑制不住哆嗦起来。塑料盆也被我一脚踢翻了,血水淌满一地。
我问我自己,真有这么恨刘桂花吗?
恨到非要杀她的鸡泄愤?
当初我带着叮当跟母亲搬到这个郊区小院,见到的第一个邻居就是刘桂花。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房东什么人,后来才知不是,就普通一个租户,可她大剌剌盘问我们的口气至今令我难以释怀。
我不喜欢她,从见第一面开始。
她对我似乎也有着莫名的敌意,有一回旁敲侧击问母亲我做啥的,我妈告诉她我是老师,网上教英语的。
刘桂花听了似笑非笑,根本不信。她的原话我妈没敢跟我学,大概就是这工作新鲜,她还头回听说网上除了聊天还能教课,不像她家那口子,上网就知道跟坏女人撩拨。刘桂花的男人在工地上班,据说是个小包工头,业余爱好就是上网找女人。
我听完脸都绿了,我妈忙安慰我,“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连初中都没上过,知道啥呀。”
不计较是不计较,可心里这根刺还是扎下了。
次年开春,刘桂花买了一窝小鸡崽,黄绒绒的毛,漂亮极了。天气好的时候,她就把小鸡崽们搬到院子里晒太阳。叮当见过一次就挪不开步了,天天喊着鸡鸡鸡,搬板凳也要跟妞妞坐在纸箱前一起看。
妞妞是刘桂花的闺女,六岁了,上幼儿园大班,是个肉乎乎的小姑娘,一笑俩酒窝,见着叮当总是小大人一样招呼他。
我妈没办法,只能带他去。叮当才两岁,见什么都新鲜,手又快,我妈一个没瞧住,一只小鸡崽就攥他手里了,等夺下来已经没了气。
我妈忙赔笑道歉,“那啥,孩子小,不懂事。”
刘桂花当时就挂了脸色,“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
我妈怕她再当着叮当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便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这个给妞妞买糖吃。”
妞妞还不肯接,刘桂花一把抓过去,“我买袋小米喂鸡也不止十块哩。”
我妈听了只能说,“是呀,今年小米是有点贵。”
自此以后,不管叮当怎样又哭又闹,我妈都不带他去看鸡了。
她说,这女人眼皮子浅,心黑。
我深以为然。
很快夏天过去,小鸡崽们长大了,也陆陆续续开始下蛋。
一日我在家备课,窗外忽然响起了女人尖利的叫骂声,是刘桂花。起初我全没在意,还以为是她两口子又吵架了。
可叫骂声越来越近,直逼到我窗底下。
“不要脸的小婊子,手咋那么长呢!都伸到老娘跟前儿来了,老娘辛辛苦苦养鸡下的蛋,还没吃上一个,你倒是敢偷,是不是偷人偷惯了······”
我霍地起身开窗,窗外是刘桂花不及躲避的脸。
我盯着她一言不发。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刘桂花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慌乱,但很快就又重振旗鼓,捂着脸呼天抢地。
“哎呦,偷我鸡蛋你还有理啦?”
“报警吧。”我居高临下盯着她,“让警察给你抓贼。”
偷鸡蛋的贼最后抓没抓住我不清楚,但经此一役,我跟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她没事在院里溜达,也不忘一口一个小婊子骂着。
你才是个婊子!
我气喘吁吁,又一刀剁下去!
2
黑影一闪而过,狭小逼仄的厨房似乎还有他人,但我已经无暇顾及,手起刀落,把最后一块鸡骨头也剁成碎渣。
终于结束了!
我长出一口气,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快意。或许是太过用力,我的双腿有些发软。勉强走到墙根找了张板凳,我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任何东西,可滚在血泊里的鸡头还是撞入了我的眼帘。
它很完整,眼睛仍旧圆睁着,透着死亡的青灰和不甘心。
真好笑,一只鸡也有不甘心?
这时母亲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声猫一样轻,可我还是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我猜接下来她会惊叫——她怕血,平常就见不得杀鸡宰鹅。
我也一早就想好了安抚她的说辞:“医生说叮当长太快了,缺钙,我炖鸡给他补补。”
然而母亲没有应声,时间就像窒息了一样,走得极慢。
我不得不睁开眼。
母亲呆站在门边,两眼盯着厨房地面,整个人已哆嗦的不成样子。
我忙上前抱住她,“别怕,妈。”
她眼睛依旧固执地盯着厨房地面,嘴唇也哆嗦着,我努力凑近了才能隐约听见她说什么。
“你杀人了。”
“怎么可能?”我笑,“我只是杀了一只鸡。”
“不,你杀人了。”母亲坚持,“你看。”
我顺着她目光望过去,血泊中坚硬的鸡头赫然已变成了一颗人头。
面目五官都很完整,眼睛圆睁着,透着死亡的青灰和不甘心。
是刘桂花。
3
我成了一名逃犯。
我不敢回想那个夜晚发生的事,只记得母亲把我推出门外时,斩钉截铁说过的话。
“能跑多远跑多远,记着,别回头看。”
我果真一脚扎进了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再没有回头。
跑啊,跑啊。
母亲说她会带叮当回农村老家,老家还有几亩地,她有手有脚,怎样都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娘两个。
我现在也只求不饿死自己,为了一口吃的,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比如路边乞讨。不用刻意遮掩,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哪怕通缉令就张贴在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拿我与照片中文静柔美的女人相提并论。
垃圾桶也成为我经常光顾的地方。
通常我会在附近徘徊一会儿,耐心等待长椅上的人把饭盒吃到一半,然后扔掉。这时候,我就会若无其事走过去,趁人不注意,迅速出手把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晚上我睡在破桥洞底下,迷蒙间,感到有什么东西凑过来,狗一样嗅着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将手中磨得又尖又利的钢丝送了出去。
一声闷哼如期而至,我睁眼,看到有团黑影翻滚在地,哀嚎着,咒骂着,作势还要向我扑过来,却又没有足够的胆量。
——是白天偶遇的老流浪汉。
那时我已经连续两天没吃过正经东西了,眼前金光直闪,肋骨生疼,可垃圾桶里也啥都没有。
是流浪汉适时递上了半个馒头,才让我活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身上裹的袍子也脏兮兮的,一股酸臭味挥之不去,也不知道他尾随了多久,但为了这半个馒头,我感激他。
老流浪汉嘿嘿一笑,也并没有任何敲诈勒索的意思。
现在,是后悔了来找补吗?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一个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因为父亲的仇人找上门来,最后竟沦为乞丐的玩物,只为从对方手里拿到一个填饱肚子的馒头。
想到这里,我被吓得落荒而逃。
路上,我看到了那些正活在平凡生活里的人。他们说笑着、打闹着,全然不用为了生活奔跑。一个戴耳钉的黄毛小子手拎两兜零食,听着音乐哼着曲,眉眼间尽是快意。
为何同样是人,我们的人生境遇会差这么多?
冷风刺骨的黑色荒野里,我一边疯狂奔跑,一边问着自己。
我想起我的叮当和母亲,他们不该被生活如此对待,真的,太残忍了。
然而追根究底,造成这一切的还是我自己。
我竟然杀了人。
我抽噎着,哭到不能自已,眼泪糊了一脸,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呼唤我。
等我视线清晰后,才发现眼前竟是我的母亲。
她扎着围裙,一脸担心,“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我怔怔望着她,有一种介于梦与现实之间的不真实。身体冒出的汗也瞬时塌了下来,只剩冷飕飕的风不断撩着它们。
叮当凑过来,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大懒虫,赖床。”
我有些发愣,一把搂过她,“宝贝······你说什么?”
“妈妈······”
“也不瞅瞅自己这怂样,还嫌弃老娘?”窗外女人的叫骂声把我从那个可怕的梦里拉了出来。
我飞快跳下床,走到窗边,远远看见刘桂花正站在院子里叉腰大骂,她老公踉跄着步子还要上去打她,被刘桂花一掌推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刘桂花不依不饶,“说呀,这回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婊子······”
母亲忙把叮当的耳朵堵上了,“这刘桂花,嘴巴臭死了。”
我心不在焉听着,眼睛里全是窗外的刘桂花。这还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认真打量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胖女人,鸭蛋圆的脸,五官算不得丑,但只要一张嘴,满脸的肥肉就跟着抖起来,骂出的话也是臭不可闻。
我站在窗前盯着她看,心里竟然平静得很,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窃喜。
真好,她还活着,我也没有杀人。
母亲惊讶于我的一脸平静,瞅了我几眼,终究没有说什么。
4
吃完早饭我推门出去,院子里,刘桂花正在弯腰清理她的鸡舍,棉袄太短,露出白花花一段肥肉。我从她身后经过时,下意识停了停。
刘桂花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立即转头来看我,腰还是弯着的,眼神又戒备又凶狠。
我向她笑了笑,张嘴正要说点什么。
“妈!妈!”
妞妞从屋里冲出来,披散着头发,小脸蛋粉嘟嘟的,直扑向刘桂花。
刘桂花见了她,忙反身抱住了,“慢点我的小祖宗!小心磕了你的牙!”
“妈,爸在屋里又吐了!”
刘桂花咬着后槽牙,“别管他!”又问妞妞,“你想吃啥?走,妈给你买去。”
“阿姨。”妞妞转头看见我,叫了声。
我摸摸她的头,“妞妞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刘桂花瞥了瞥我,眼里的戒备和敌意淡下去不少,表情骄傲又得意。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闺女。”
我笑笑,“对了,我听我妈说,妞妞想报英语班,一直没有合适的?”
“可不,愁死人了。”刘桂花气哼哼的,“一个个都死贵死贵的。”说着说着她目光一转,落到了我身上。
我微笑着看她。
刘桂花一拍巴掌,“哎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啥,那个······”
“你要愿意,放学让妞妞来我家吧,跟叮当一起学,免费。” 我并没有让对方等太久。
刘桂花这下子彻底和颜悦色了,“那敢情好。”
出院门离开这对母女很远后,我甚至还能听见她们的笑声。
这算是我的妥协吧。
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过逃犯的生活,所以,在有能力搬到更好的地方住之前,我只能出此下策,借以缓和彼此的关系。
当然,我对妞妞还是很喜欢的。
5
事情进展的比我想象中顺利,指桑骂槐肯定是没有了,刘桂花在我面前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友好,热情。
通常下午五点,幼儿园一放学,她就把妞妞带我家来了,见面喊我大妹子,一点不带掺假的。有时候我兼职补课,回来晚了,我妈做饭,她就在旁帮忙盯着叮当。有时候干脆直接做好了饭,送我屋里。
妞妞七岁了,升了一年级,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性子好得没话说,对叮当比我这个当妈的还有耐心。
“弟弟,这个脏脏,不能吃嘴里。”
“弟弟不哭,我们搭积木好不好?”
叮当竟然也很听话。
我有一次笑问我妈,“妞妞真是刘桂花亲生的吗?”
我妈也笑了,“你说呢?”
刘桂花说她从小不爱上学,一上课就犯头疼病,学啥啥不会。妞妞倒是能坐得住板凳,念起单词来也有板有眼的,认真极了。
不管怎样,妞妞是个好孩子,我喜欢她,看得出她也乐意亲近我。
她跟我说:“阿姨你说话真好听,不像我妈,嗓门大得能把房子掀起来。”
我逗她:“呦,你还知道‘嗓门大得能把房子掀起来’这种话,了不得。”
“是我爸这样骂我妈,我听见了。”
她情绪明显低沉下来,垂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他们两个总打架,有时候我睡着了不知道,有时候把我吵醒了,我醒了也不敢哭,我爸最烦人哭,一哭他打妈妈打得更狠了,我害怕······”
我摸摸妞妞的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只好试着安慰道:“大人的事不用去管,你只要好好学习,你妈妈就开心了。”
妞妞点着头说:“我知道。”
太懂事了,如果她不是刘桂花的女儿······我甩甩头,这件事当然毫无更改的可能。
我对妞妞充满了怜惜,教课越发尽心尽力。
刘桂花自然看在眼里,她有一回拉着我的手诚心诚意道歉。
“妹子,姐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大好人。我这人嘴巴不好,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没有的事。”我笑笑。
刘桂花也笑了,“妹子,我说件事你可别生气。”
“什么事啊?你说,我不生气。”
“就是那啥,我以前吧,还担心你跟我老公搅和到一起。”
我瞪大了眼,忽然就明白了她曾经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可······我跟她老公?
那个面目模糊的秃子?
我蚌壳一样闭紧嘴巴,脸上带了怒意。
“咳,是我错了。”见我表情不对,刘桂花忙不迭道歉,“姐不该那么想你。”
“你是不该那么想。”我板着脸依旧没好气,“我连你老公长啥样都没印象,还搅和到一起?”
我越生气,刘桂花的神情反而越放松了。
她说:“你不知道,自打你搬来了,我家那口子没少夸你,夸你人又漂亮,又能干,脾气还好,老埋汰我没有女人味儿,我这醋劲儿一上来,可不就······”
我摇头,故意吓她。
“看来这地方我是不能住了。”
“别呀妹子,妞妞现在可离不开你。”刘桂花急了,“再说了,那不是我以前犯浑嘛,现在就算王八蛋亲口跟我说看上你了,我也不生气。”
“别,我生气。”
“是,我知道。”刘桂花嘻嘻一笑,“就我家男人那怂样,你也看不到眼里。”
我沉默着,故意不接她话茬。
刘桂花一咬牙,把袖子卷了上去,露出胳膊上的淤青,“瞅瞅,都是这王八蛋干的好事!”
我叹口气,“你俩打架也就算了,有没有想过妞妞,这孩子······”
刘桂花走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我盯着她的背影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6
半年后,我终于找到一份薪水翻倍的工作,私立小学英语老师。学校提供宿舍,如果自己租房的话,还有租房补贴。
我当即签了工作协议,同时开始着手看房,打算一找到合适的就搬。
母亲问:“这就要走了?”
语气里竟有几分不舍。也是,自从妞妞跟我学习以来,刘桂花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我妈和叮当都好得不得了。
老人跟孩子心肠软,最受不得这个。不像我,还是这么铁石心肠。
母亲说:“搬家日子定下来了,记得跟刘桂花说一声,主要是妞妞,别叫孩子寒了心。”
我点头,“放心吧,总要等妞妞过了生日再走。”
一个月后,我找到了新住处,房东是对和气的老夫妻,听说我家一老一小不方便,还主动帮我联系了价格实惠的搬家师傅,约好了第二天上门。
回到家,妞妞已经来了,邀我去吃饭,说是她的生日宴,我跟叮当还有姥姥务必到场。
我自然答应了,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一件黑红两色的棉纱裙,胸前还绣了两只可爱的兔耳朵,妞妞一见就眼睛发亮,喜欢得不得了。
傍晚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去附近小馆子吃饭的时候,她就把裙子换上了,衬着粉嘟嘟的小脸蛋,漂亮极了。
刘桂花笑眯眯向我道谢,还神神叨叨跟我说,她男人又揽了一个大工程,老舅给介绍的,这不,借着妞妞过生日,一起庆祝庆祝。
我向她道了恭喜,正要说说搬家的事,一瞥眼,一个流浪汉瑟缩着肩膀迎面走来,因为头发乱糟糟的遮了大半个脸,看不清五官,不过总感觉哪里见过似的。
我愣了愣。
流浪汉也扭过头来,看向我们这群人中大说大笑胸脯乱颤的刘桂花。
饭桌上,刘桂花两口子都给我敬了酒,感谢我对妞妞的照顾。刘桂花的秃顶男人吭吭哧哧,眼睛没怎么敢看我,脸上也红的可疑。我瞥了眼刘桂花,她笑得稳稳的,不见一点醋意。
我把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来,喝酒,喝酒。”秃顶男人招呼着他手下的几个工友,都是粗糙的农村汉子,唯有一个头发梳得溜光,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老舅,很有些城里人的派头。
老舅话不多,酒量也有限,眼睛眯着,有意无意追着妞妞,“是个大姑娘了啊。”他说,声音不大,像在自说自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样子让我心底莫名不适。
就像第一面就不喜欢刘桂花,我对这个老舅也几乎是立即就心生厌恶。庆幸的是,我明天就要搬走,这人好与不好都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我转开脸,继续喂叮当吃饭。
饭后跟刘桂花道别,她忙着招呼客人,尤其是老舅,晚上还要歇在她家的。
“你先回去,明天我找你说话。”
我笑笑应道:“好。”
出门的时候,叮当有点闹,妞妞跑过来安慰他,“叮当,乖乖的,姐姐明天有好东西送你哦。”
叮当这才喜笑颜开。
回到家我跟母亲打包行李到半夜,夜里走马灯似的,又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其中一个男人的目光蛇信子一样,始终尾随着我不放。
我大叫一声醒来。
同时听见窗外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我杀了你这个挨千刀的!”
是刘桂花。
我不耐烦,“大半夜的,两口子又打架了。”
母亲也叹气,“这桂花也是个苦命的······唉。”
她看了眼我,“要不,去劝劝?”
我不置可否。
母亲便有些讪讪的,“咳,我就是担心妞妞。”
“杀人了!杀人了!”窗外传来男人的呼救,听得我一个激灵。
母亲叹口气,就要下床开灯。
“不要开!”我忙喝止她。
在黑影里屏息片刻,我摸黑奔到门口,要拉开门的一瞬间又犹豫了。
我轻手轻脚回到窗前,院子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刘桂花家也大门紧闭,并不见有人冲出来,不过她小厨房的灯倒是一直都亮着。
我盯着那灯光若有所思。
男人的呼救声渐渐弱下去,最后只剩刘桂花还嗷嗷叫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又出神听了一会儿,直到刘桂花也没了声息,我这才回头安抚母亲,“放心吧,没事了。”
第二天搬家师傅晚了两个小时才到,不过谁还在乎这个呢,收拾收拾,我们当天就搬走了。
在新家的第一晚,我正在厨房做饭,母亲走进来,踌躇半晌,还是小心翼翼问出了那个问题:“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我低头专心削着土豆皮,头也没抬。
“可怜妞妞这孩子,你是没看到······”母亲擦了擦眼角,说不下去了。
我拿削皮器的手哆嗦了一下。
妞妞。
我当然看到了。
7
我的事业渐渐步入正轨,生活也算如意,身边不乏追求的人。叮当五岁了,还是喜欢跟大孩子玩,朋友交了不止一个。
妞妞是谁,他怕是早就没印象了。
母亲也再没提起过。
我们都在有意淡忘那件事。
小长假的时候,一家人去外地旅行。出发之前我还担心一老一小受不了旅途的苦,没想到两人精力旺盛,走起路来一个老当益壮,一个健步如飞,始终兴致高涨,不见倦色。
倒是我,追在后面,气喘吁吁,嘴里埋怨个不停,“太快了,等等我。”
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快活。
一家人好好的,真好。
广场上,和平鸽拍着翅膀悠闲踱步,我挑了把长椅坐下来,一边翻书一边不时抬头看看给鸽子喂食的祖孙两个,心里平静而满足。
我盘算着午餐去哪里解决,网上搜攻略,搜到附近的“渔家小馆”,全是海鲜,我当即做出决定,“就这家了。”
一抬手正要招呼两人,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样子变了不少,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刘桂花。此时此刻,在距我不足百米的地方,一个黑色垃圾桶旁,她正耐心等待着,伺机而动。
奇怪的是,逃亡生活并没有让她身形消瘦,反倒越发臃肿了。
我吓了一跳,关于那个夜晚的事情,忽然潮水般涌来,挡也挡不住。我想起刘桂花家小厨房的灯光,以及她映在窗上不断挥刀的剪影。
没错,当时她在杀人。
动作凶悍,透着无穷恨意,一刀接一刀,根本停不下来。
我呢,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张大了嘴巴,手脚冰凉,直到刘桂花收刀走到窗前,对着暗中窥视的我笑了一笑,笑容诡异极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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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23号研究员闲拾,我在惊人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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