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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我在社交软件上遇到了我奶奶



我是惊人院的初级研究员林朵,今天是大年三十,但是很多人都说过年的气氛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在新年的一件奇遇,稍稍改变了这样的现状。我将把这件事记录在案,留以研究。


故事要从一只小年兽开始说起······


1

除夕前一天晚上,我抓到了一只小年兽。


那时我刚刚结束了高三之前的冲刺补习,跟父母一起回到老家,在奶奶家呆两天了。虽然伯父一家、姑妈一家都在,人数看起来挺多,但我还是觉得不热闹,很没劲。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年味儿。


这种感觉是从几年前爷爷过世之后开始的,我感觉如今过年已经变成了例行公事,几家人从不同的地方匆匆赶回这座小城市,凑一块吃吃饭看看电视,然后再匆匆告别,各奔东西。


小时候还能跟小伙伴一起放个鞭炮烟花,可现在城里已经不让放了。


在奶奶家这两天,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玩了整整两天的手机。


偶尔玩累了抬头看一眼,除了在厨房里忙活的奶奶,其他长辈和堂兄表妹,也都是这个状态,几乎没人说话,人手一台手机,专心盯着。


即使偶尔有人提议出去逛逛,大家也只是一边嘟囔着答应,一边继续毫不动弹地窝在沙发上继续看手机,以至于拖到最后,各种提议都不了了之。


唉,没劲,真是没劲透了。


更倒霉的是,老家天气太冷,把我给冻感冒了。


这导致我连赖在客厅玩手机都觉得头晕,吃过晚饭索性早早回到房间上床躺着。结果在床上翻了半天也没真正睡着,迷糊间突然听见房间角落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难道是闹鬼?我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缩成一团,心里有些害怕。


但那阵声音一直没停,而且还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是罐子滚动的声音,接着是拉环拉开的声响,随后是喝东西的声音,再后面就变成了······打嗝的声音?


是谁在偷喝我的肥宅快乐水?!


2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竟然一时忘记了害怕,一把拍开床头灯,对着声音的来源怒目而视。


只见墙角蹲着只小怪兽,跟猫差不多大,胖墩墩毛茸茸的,不过尾巴很短,眼睛很大,额头上还长着一只尖角,有点儿像个胖版小麒麟,奶凶奶凶的。可惜看起来不怎么机灵,都被我抓个现行了,两个小爪子还死死抱着我的肥宅快乐水不肯放下。


我看看它,它看看我。


然后它居然又埋下头,咬着吸管滋滋地猛吸了一口。


太嚣张了!我从床上蹿起,步步逼近,它终于反应过来,把空罐子往旁边一扔,就地开始打滚,发出可怜巴巴的哀鸣:“坏人!大坏人!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喂喂,我这个捉贼的被你一个小毛贼叫坏人,还有没有天理?”


我心里这么想着,抱着肩膀冷冷看这小戏精倒地演戏,直到它闹腾累了,一边仰面躺着大喘气,一边拿小眼神偷偷瞟我。


“闹够了没有?”我在它旁边蹲下,一根手指就按住了这个小弱鸡,“闹够了就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它向我解释了自己的身世来历。


当它说出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年兽时,我还是有点吃惊。


“你是传说中每到过年时就会冒出来到处搞破坏、还要吃人的年兽?”我怀疑地打量着这个光是被我按着肚皮便翻不了身小家伙,如此弱小可怜无助能吃,真的会是凶残的年兽?


“我是,我真的是!”小家伙哀嚎道,四个小爪子扣在我手上拼命乱刨,软趴趴的没有力气,“我还未成年呢,快把你的魔爪放开!”


原来是年兽中的咸鱼幼崽。


根据它的辩解,关于年兽的传说有很多谬误,像是吃人拆家什么的,并不是它们年兽的爱好,大多是过年时熊孩子们闯了祸,又害怕被家长责罚,强行甩过来的锅。


“那害怕鞭炮声响和人声喧嚣这些,也不是真的了?”我问道。


“恰好相反,我们可喜欢鞭炮声和凡人的闹腾了。”小年兽吞了下口水,“那种热闹的声音对我们而言就像大餐一样,特别好吃,所以你们凡人误会也就误会了吧,我们并不想纠正。”


“好吃?”我皱起眉头,“你们还吃声音?”


“我们可是神兽,什么都能吃。”小年兽晃了一下圆滚滚的肚皮以示自己的吃货身份,“越热闹的声音越好吃。”


作为回报,它们会在吃掉这些好吃的声响后,留给凡人满满的年味儿作为礼物。


这份礼物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可惜现在你们凡人过年都不怎么放烟花爆竹了,以前那种热闹场面越来越少。”小年兽抱怨道,“以前我们好多同伴都会在过年的时候下凡来吃大餐,但现在没得吃,愿意来的越来越少了,我也只能吃点垃圾食品填填肚子。”


“偷吃还这么理直气壮挑三拣四的。”我鄙夷地松开手,思索着。


如果它说的都是真的,难道这就是如今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儿的原因?


3

看到小年兽在逃脱我的魔爪后飞速逃到墙角,缩成一团毛球的可怜样儿,我也不忍心再为难它,正在想该拿它怎么办,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彤彤,还没睡吧?”是奶奶的声音,“刚刚吃晚饭时听见你有点咳嗽,奶奶给你炖了冰糖雪梨汤。”


我赶紧让小年兽躲进柜子里藏好,打开门,看见奶奶正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


“哎呀,奶奶,我在减肥,不能喝这么甜的东西。”我抱怨着,随手接过奶奶的汤放在桌子上。


奶奶看了眼受冷落的汤,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转而拿出一台手机:“彤彤啊,你有没有时间,教一下奶奶,该怎么用那个什么圈。”


“什么圈?”我迷茫地接过奶奶的那只旧款手机。


“就是你们天天看的那个······什么圈。”奶奶想不起那个名字,一脸焦急地胡乱比划着。


“哦,朋友圈。”我打开手机的软件安装页面,开始下载。


安装完之后,我又花了很大力气去教她怎么使用。奶奶对智能手机缺乏基本的概念,连最简单的怎么取名怎么加好友也要问个不停,我很快失去了耐心,将手机塞回给奶奶,半推半哄地撒娇道:“奶奶,我累了,下次再教吧。”


将奶奶送出去后,我关上门,招呼躲在柜子里的小年兽出来,露出了让它汗毛倒立的微笑。


无聊了这么多天,我现在迫切地需要找点新乐子。


所以我打算跟着小年兽出去转转,看看它是怎么觅食的,顺便跟着沾一点年味。


小年兽一开始不是很乐意大晚上出去折腾,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不情不愿地钻出窗子,悬在半空中化回原型——那是一头巨大又神气的帅气神兽,浑身兽毛又柔又亮,在风中微微飘摇,仿佛还镀着一层银光。


我爬出窗子,攀在它背上,摸了摸它身上的兽毛。不仅手感很舒服,还暖烘烘的,简直就像靠着一个超级大暖炉,即使在冬夜的寒风中也一点儿不觉得冷。


“喂!你干嘛要骑在我背上!”小年兽不满地抗议道。“我可是尊贵的神兽!”


“不要计较这些细节。”我把脸伏在软软的绒毛间,愉快得不得了,“我知道哪儿有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小年兽立马不再叽叽歪歪,顺着我指的方向就冲了出去。


4

黑夜是我们最好的掩护,我骑着小年兽在城市上空飞速掠过。朝下看去,这座小城十年来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改变,还跟我童年记忆中的格局差不多,让我能凭借着小时候过年时的记忆,指出哪里应该有热热闹闹的场景。


只可惜,整体格局没有变,并不意味着其中的细节也没有变。


比如曾经举办庙会,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人气特别足的那条老街,如今已经萧瑟破败,连个路人都没有,哪儿来的欢笑和人气?


再比如记忆中舞狮舞龙的队伍,今年也不见了踪迹,没有了锣鼓喧天、爆竹齐鸣,也没有了跟在后面追逐打闹的小孩。


就连人们每年过年祭神祭祖用的祠堂,今年都被围起来翻修,不让人进。


带着小年兽转了半天,居然到处都是冷冷清清,没什么过年的味道。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小年兽无奈地叹道,“凡人现在都变了,变得不知道该怎么过年了。”


是啊,以前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可以前是什么样的呢?我好像也不太记得了。


带着这样的困惑,还有内心莫名的烦躁感,我让小年兽带我回了奶奶家,依然是从窗户里爬进去,小年兽缩回小小的一只,不停抱怨说晚上出去晃了这么大一圈,不仅没找到好吃的,反而更饿了。


没办法,我只好溜出房间,想去厨房给它随便偷点吃的。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客厅里黑漆漆空荡荡的,我本来以为没有人,但没想到一拐到厨房,里面灯还亮着,奶奶站在灶台旁。


昏黄的灯光下,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奶奶在锅里炖的老鸡汤飘出浓郁的香气。


“彤彤?”奶奶转身看见我,露出关切的微笑,“是饿了吗?要不要喝碗汤?”


“不不不,不用了。”我莫名一阵心虚,转身想走,却被奶奶叫住。


“彤彤,这个朋友圈啊,我今天弄了好久,还是没搞懂。”奶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衣兜里掏出来那台老式手机,又慢悠悠地戴上老花镜,脸上是有些为难的笑容,“刚才我问了你堂哥和表妹,他们都说不会,你能不能再教教奶奶?”


切,什么不会,明明就是推托之词。


我勉为其难接过手机,回答了奶奶几个问题。


本来晚上这趟无功而返的旅程就已经很让我不爽了,根本没有耐心从头开始教连拼音都不懂的奶奶用朋友圈,再加上还记挂着躲在房间里的小年兽,怕它饿太久闹起来,我越说越烦躁,最后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奶奶,你怎么连这个都学不会!”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妙,奶奶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笑了笑,摘下老花镜,轻轻擦着上面的雾气:“对不起,彤彤,奶奶年纪大了,学得慢······”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觉得脸皮发红发燥,支支吾吾道:“奶奶,我······我先回房间了······”


然后我就飞快地逃回了房间。


小年兽看我一副蔫了吧唧的丧气样儿,很明智地闭了嘴,没再继续缠着我要吃的。


而我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5

第二天,也就是除夕当天,情况和前两天差不多。我们一大家子人聚在客厅里,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又变成各自盯着手机屏幕了。


当然我也是其中一员。


说实话,连着刷了这么多天手机,基本上已经找不到什么新鲜东西可看了。


可是不玩手机,我又不知道干什么好。


想起昨晚和小年兽出去的那一趟,我很纳闷,从什么时候起过年变得如此无聊了?既然原本那些热闹的活动都消失了,那大家在过年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一个新的想法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


然后这个想法就驱使着我,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卧室。


没人注意我离开,就像没人注意到奶奶始终一个人守在厨房灶台前。


果然,小年兽还赖在我卧室里没走,因为它说自己饿得没力气飞了。


我找了盒饼干给它吃,看着它“咔嚓咔嚓”吃完,恢复了些体力,就请它再带着我出去飞一趟。


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城里的居民楼陆陆续续亮起了灯。这一次,我让小年兽飞低了些,靠近亮着灯的窗户,想看看除夕的前一夜,各家团聚的人们究竟在干什么。


结果令我意外,也不意外。


无数亮起灯的窗户里,都是和奶奶家类似的场景。


一大家子人难得共处一室,但那氛围却是安静沉默的,每个人都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自己的世界只存在于那里。


同一个APP开了又关,能玩的游戏玩到发晕,追更的网文点了刷新也没有任何动静,明明手机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能吸引自己的东西了,人们还是不愿意放下,仿佛迷失在网络中,执着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至于那些并没有被手机吸附住的老人们,他们连能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只能默默站在一边,脸上满是落寞的表情。


我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让小年兽飞回高空,鸟瞰着这座一年才回来一次的小城市。


这座小城,就像留守在这里的老人们一样,随着时光老去,折腾不动了,只期待着每到过年的时候,曾经从这里走出去的年轻人,能够再把折腾和热闹短暂地带回到这里。


可惜,年轻人只有躯壳回来了,灵魂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就像奶奶每天辛苦做了一大桌子菜后,却只能看着围坐在桌边的一圈子女和孙辈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互相之间都不怎么搭理,一心只扑在手机上,没有人真正当面聊天交心。


当时奶奶怎么说来着?


对了,她对并没有认真听她讲话的我们说:“以前你们总说我这儿不开WIFI就不回来,现在我开了WIFI,你们人是回来了,但心都跟着WIFI飞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有点酸。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一看,竟然是奶奶申请加了我好友,还附了一句话:彤彤,外面天冷,早点回来,奶奶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十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不点,过年的时候,牵着奶奶的手去逛庙会。那天的人特别多,把我和奶奶冲散了。


我一个人站在路边,吓得哇哇大哭。


但奶奶很快就穿越重重人海找到了我,心疼地抱着我,还买了甜甜的桂花糕哄我:“彤彤,别害怕,不管你去哪里,奶奶都能找到你的。”


那时如此,如今,依然如此。


当我迷失在漫无边际的网络中时,奶奶她努力学习怎么使用朋友圈,也只是想能跟上我,找到我,看到我,跟我说说话而已。


而我,甚至都不肯停下来等一等,回头看一看。


6

想到这里,我心下一动,问小年兽:“你真的什么都能吃?”


“当然。”小年兽骄傲地回答道,“我说过了,我是尊贵的神兽······”


而我打断了它:“那你能不能吃掉WIFI?”


“哈?”小年兽困惑地眨眨眼睛,露出为难的表情,“吃是可以吃,但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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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222号研究员林朵,我在惊人院等你

(本故事系平台原创,纯属虚构,切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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