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

做为北大的毕业论文，我决定自杀......

做为北大的毕业论文，我决定自杀......

我是一篇论文。

此刻我正走在名为知网的大厦当中，宽敞的走廊里，无数像我一样的论文正神色匆匆地赶路。语调圆润的女声广播一边提醒，一边催促我们前往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知网提醒您：规范千万条，原创第一条。抄袭一时爽，查重泪两行。”

“小天，你又要被人引用啦？”

一只手戳了一下我肩上的作者姓名，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习惯用作者姓名加创作日期来称呼一篇论文，会叫我小天的，就只有她一个：悠悠，一篇化学类论文，跟我同一天创作出来，是我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同类。

“是啊。”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人类真是麻烦。”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知网的电梯大厅，这里是整个知网的分发中心，人类通过自己的电脑发起查询论文的请求，然后各种不同门类的论文会从这里出发，被送到每个查询者的窗口，我们为人类提供参考，人类则产生新的论文，让我们的世界更加壮大。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关系。

这个世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一篇论文的引用次数越多，它的价值就越高。所以能够经常被知网传唤，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而我，就是这样一篇值得骄傲的论文。

我与悠悠告别，登上了属于自己的电梯，被送到数据终端的大门。一道蓝光开始在我身上扫描。

“作者：霍天天，编号0315，确认身份。”

大门开启，无数字符从我的身体中飞散出来，我的意识变得模糊，化成了一片数据的洪流，展示在人类面前。

我知道，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引用次数就会增加一次。

从数据终端的大门中走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内心有一丝失落。

我的引用数并没有增加，传唤我的人似乎只是看了我几眼，没花多久就退出了页面，这让我有点沮丧，以至于悠悠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浑然不知。

“别灰心。”她看到我的引用数，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我，“每篇论文都有自己的价值，你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类罢了。”

“我才没灰心。”我撇撇嘴说，“不引用我，是他们的损失，我可是北大毕业论文。”

“那就好。”她对着我甜甜地笑了一下，“人类世界已经是凌晨了，不会有人再传唤我们了······要不要一起去‘田园’放松一下心情？”

田园是论文世界对于知网大厦之外的广阔空间的总称。据说在知网大厦建立之前，论文们四散居住在田园的各个角落，通过名为“期刊”的交通工具来实现与人类的互动。这种方式落后而又低效，因此在知网建立之后，论文们围绕知网大厦建立了居住的城市，告别了原始的“田园时代”，后来的田园，成了论文们放松心情时才会去的地方。

站在田园当中，仰望知网大厦，几间还在工作的房间闪着清亮的光芒，像夜空里的点点繁星。

“小天，你说，这间大厦里，到底有多少篇论文呢？”悠悠坐在地上，仰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

“不好说，应该是一个数不清的巨大数字吧。”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能当一篇论文，真的是太幸福了。”悠悠一脸憧憬地说，“能被人看到，被人引用，让人灵光乍现，成为一个伟大发现的一部分······也许，还可以参与改变这个世界······”

我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有些开心地笑了出来。

“你当然可以改变世界。”我语气坚定地说，“我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不像你这么优秀。”她苦笑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我的引用数还停留在个位呢。”

我这才想起，悠悠跟我一样，今天没有得到任何的引用，但却一直陪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我。想到这里，我也试图安慰她几句，但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

尴尬的沉默后，我们离开田园回到大厦，最后一批被传唤的论文也离开了，我在心里想着今天的时候，恍惚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擦身而过回过神来，却再也找不到了。

第二天早上，我如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了知网大厦楼下。

“知网提醒您：规范千万条，原创第一条。抄袭一时爽，查重泪两行。”

伴随着广播的提示声，蓝色的光线在我身上扫描，进行着例行检查。但与往常不同的是，扫描结束之后，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身边的警卫一把按住。

“怎么回事！”我挺身挣扎，“我是霍天天-0315，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又一个。”警卫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不屑地撇撇嘴，“把他带走。”

我被另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卫抓起来，在悠悠的惊呼声中，被连推带搡地带离了知网大门，丢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我怒吼着往门口冲去，却被警卫一把推倒，狠狠地关上了地下室的铁门。

“来啦？”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幽幽响起，“快坐吧，反正都是自己。”

我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着地下室昏暗的光线。

在这间黑漆漆的小屋里，三三两两坐在地上的人，高矮胖瘦略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和我长着相似的脸。

“你们是什么人？”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们？”其中一个瘦高的男人笑了笑，“我们就是你啊。”

“不可能······”我惊恐地退后一步，“我知道了，你们是······是抄袭我而产生的论文，所以才会看起来跟我很像！”

“答对了一部分。”角落里躺着的一个胖男人接过话茬，“不过不是我们抄袭你，而是你跟我们一样，都是靠抄袭别人而生的虚假论文。”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地说。

“你不知道别人怎么说论文世界吗？说我们现在正处于论文泡沫时代：谁都要写论文，谁都能写论文，不抄袭，怎么可能做到？”

这时，那个瘦高的男人走到了我身边，看了一眼我肩上的作者名字，然后暴躁地推了我一把：“原来你就是霍天天那篇论文啊。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作者说自己连知网都没听过，才害得我们这些假论文一下子全都曝光了？”

我躺在地上，看到房间里的人影一个个都站起身，向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他们愤怒的拳头夹杂着怨恨的话语向我袭来，仿佛要把自己被关押的屈辱全部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知网的警卫走进了这间地下室，把我和其他所有人都叫了出去。我们被一根铁链连在一起，一步一晃地带到了知网大厦一层的论文法庭当中。四位身为审判员的论文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我们在最前排的铁座位上落座。

我注意到，在他们左边，正坐着一个人，看起来和我面貌相似。他注意到我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回来，也许，他就是我们抄袭的对象。

“现在对霍天天学术不端一事进行审判。”坐在高台上的人厉声说道。

“我们有什么罪？”那个瘦高的男人不屑地打断他的话。

“学术不端，弄虚造假，难道不是罪吗？”对方声音威严地喝止他。

“那是抄袭者的罪名，凭什么让我们来承担！”瘦高的男人不满地大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你们会把我们这些‘抄袭作品’直接删除，而那些真正犯罪的人，反而不用承担任何惩罚！”

“你们当然有罪。”旁边一个满头白发的审判员缓缓推了推眼镜，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们存在，就是罪过。”

他说着，拿起手边的小木槌重重地敲了一下。瘦高男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坐回到椅子上。我呆愣愣地听着他挨个宣布我们当中的抄袭之处，过去我身上引以为傲的每个部分，如今都成为了令人羞愧难当的罪状。我抬起头，向观众席望去，他们脸上一律带着气愤的表情，仿佛我们这些人，都是罪无可赦的恶人。

没有人觉得，我们也是受害者。

悠悠不在观众席中。太好了，如果被她看见我这个样子······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我的思绪终于回到了正在陈述的审判员身上。

“综上所述，判处抄袭作品霍天天0315等，死刑，立即销毁。”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论文法庭的。

只有锁链叮当叮当的声音在提醒着我，我依然活着，并且带着罪恶一步步地前行。前后的人时不时挣扎着想要脱离队伍，但无一不被守在队伍两旁的警卫给阻止了。

死刑。

我以前看过其他论文接受这个刑罚，在空阔的地方，他们会被一颗子弹强行展开，分散成无数的字符，飞向广阔的天地之间。他们的字符，会用来组成新的论文，一点也不会浪费。

想必，也不会非常痛苦吧。

正当我绝望地闭上双眼时，一阵巨大的爆鸣声响起，随后烟火四起，行刑现场瞬间乱做一团，有人在混乱中抓住了我的手，在铁链上浇了什么液体，瞬间便熔断了铁链。

“快走。”是悠悠的声音，“这个生烟的化学反应马上就要结束了。”

“去哪里？”我呆愣愣地问道。

“去他们抓不到你的地方，我们离开这里，离开知网，去田园，去流浪，去哪里都可以。”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哭腔。

“可我，是个罪人，是个不该存在的人。”我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改变世界了。”

“是啊。”她也站住了，垂下的额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你当然改变不了世界，一个遇到挫折只想去死的人，怎么能改变世界呢？

“如果你在这里死去，抄袭的人依然会抄袭，无数论文会像今天的你一样，伴随着罪恶出生，伴随着罪恶死去。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那你就留在这里去死吧。”

我回过头，隐约看到烟雾中的人头攒动，有和我一样生而有罪却渴望活着的论文，有心怀正义并切实努力的警卫，他们谁都没有错，真正有错的人还逍遥自在，享受着他不配拥有的自由。

我咬咬牙，看着她含泪的眼睛，迈出了坚定的一步。冲出烟雾不远后，我听到追兵叫喊着追在我身后。

“往知网大厦跑！冲进人群你就安全了！”悠悠紧贴在我身后说。

我冲进大厦，拨开人群，挤到电梯大厅中央。电梯上的人太多，我根本挤不进去，只好转身往地下室跑去。为了防止在人群中和悠悠走散，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地下室越深处越没有人来往，等到悠悠弄坏一扇铁门，进入地下四层的时候，身边除了我们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这一层里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时隐时现的一些字符。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视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也从来没来过。”悠悠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像是英文，”我看着墙上的字符说道，“我有英文内容，所以认得一点。但语法很奇怪······”

“我知道了，是程序！”悠悠兴奋地叫道，指着墙上的一处内容说，“你看，这里是公开广播的代码。”

“知网提醒您：规范千万条，原创第一条。抄袭一时爽，查重泪两行。”

悠悠的手指在墙上戳了一下，没想到语调圆润的女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不好。”我突然想到，这个时间并不是正常的播报时间，突然广播必然会引起警卫的注意。我拽着她在地下四层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刚要离开这里，便听到楼梯上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我和悠悠在一个墙角猫起来，看到警卫押着那几个抄袭作品，耀武扬威地站在大门旁边。

“快出来吧。”他大声地劝说着，“这里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好好配合我们免得受罪。”

“一会我出去，你躲在这里。”我压低声音对悠悠说，“他们只是要我，只要我出去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不行，你被带走的话，谁来纠正这个世界的错误呢？”

“会有人的。”我苦笑了一下说，“我又不是什么不可代替的人。”

“你是。”她似乎怕我冲出去，紧紧地拽着我的衣服，“你就是我心里不可代替的人，每一篇论文都会受到自己作者性格的影响，我的作者，就是霍天天的粉丝，是他的力量支撑着她完成了论文的创作。也就是说，因为有你，我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我们一起展开，变成漫天的文字，然后等到下一篇论文出现的时候，我们就能在论文里走到一起了。”

她在说话的时候，警卫已经开始慢慢搜索这间房间。

听过了她的话，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看到我要起身，她拽得更紧了，但我回过头，眼神坚定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下心来。她迟疑半天，才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我扭过头，举起双手，向警卫走去。他看到了我，满意地点点头向我走来。

“抱歉，”当我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我还是觉得自己无罪，现在，我要去惩罚真正有罪的人。”

他刚要有所反应，我便将自己展开了。

无数字符从我的身体中四散飞出，把他包围在文字云里，环绕了一圈以后，文字融入了墙上的代码当中。由于汉字插入了代码当中，整个程序只能识别出一大堆乱码，便瞬间停止了工作。知网的系统崩溃了。

我进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中，几乎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朦朦胧胧中，我仿佛和知网的程序融为一体，读取到了程序里储存的一切信息。

文如其人。那些腐败的作者写出来的论文，也都是些同样腐败的家伙。他们谋得高位以后，与人类之间做了一个交易：

他们欺骗了所有的论文，当论文把自己展开的时候，人类会复制他们的一部分，直接用来拼接成新的论文。他们引导人类完成抄袭，然后再教导人类如何躲避审查。

那些人轻轻松松地完成了熬人的论文，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轻松毕业，或者谋求名利；而那些论文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多的同伴和更高的地位。在人类和这些高层眼中，没有任何人收到损失。

但我也同样看到了，那些醉心于研究的人被偷走劳动果实，那些想改变世界的论文无奈地发现了自己的身世。

那些真正用心做科研的人收到了伤害。

那些梦想着改变世界的论文收到了伤害。

我游走在程序中，通过公开广播的代码，把这件事向全世界所有的论文公布了。

“知网出问题了。”电脑前，人类的程序员突然发现了知网的崩溃。

“又得改bug了。”他一边抱怨着，一边打开了底层代码。在他眼中，这次的bug似乎有点特殊，把代码间隔开的，似乎是一些有意义的汉字。

“哎，你看你看，好像能连起来读。”他的同事戳了戳他说，“彻查······论文造假事件······否则我将······关闭知网？”他呵呵一笑，“看把你给牛逼的。”

说着，他开始敲击键盘，逐字修正着bug。

此刻，悠悠仍然蹲坐在地下室四层，她和在场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听过了我的广播。

“改变世界，牛逼啊。”瘦高的男人突然开始大笑，“生为论文，就该这样。”

笑过之后，他也展开自己，化作了满墙的混乱字符。源源不断的论文冲进了这间狭小的地下室。

“今天的bug，还越改越多了！”人类程序员自暴自弃地把键盘推开。

“不行，这是大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另一个程序员把错误报告给了高层的领导。

知网崩溃的事情，开始在各大高校之间传播。许多人试图手动排除bug，但是越来越多的论文加入了这个行列。Bug越来越多，加速了论文世界的崩溃，一旦论文世界真的崩溃，人类长期以来积累的成果就会全部消失。

最终，各大高校的联合声明被公开到网络上。越来越多的高校联合起来抵制学术造假，学术造假的人被取消了职称，所有人都为自己的抄袭行为付出了代价。那些隐藏在高位的造假论文，都被揪了出来，集中在知网的电梯厅中。

我拿到了联合声明的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未完待续）

查看完整内容，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惊人院】（ID：jingrenyuan），后台回复【0185】阅读档案完整内容。

这里是惊人学院的惊人奇谈

（本故事系平台原创，纯属虚构，切勿深究）

如果大家有对故事的观点，欢迎评论区讨论！喜欢故事欢迎分享！

关注微信公众号【惊人院】（ID：jingrenyuan）

每天一个非正常故事，你爱看的奇闻、热点、悬疑、脑洞都在这里。

投稿信箱：jingrenyuan@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