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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起,每个人的老婆都变成杨幂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脸盲症吗?”徐至魔看着手机新闻问我,在某个强奸案的新闻评论下,置顶第一的评论是,“这么有钱的他不会强奸女学生的,所谓强奸不过是脸盲认错了人嘛!”

 

“当然不信,就算看不清脸,总还能通过声音分辨吧?”徐至魔对这条调侃评论的严肃态度,让我很困惑。

 

“要是声音也分辨不出来了呢?”徐至魔收起手机,盯着我:“如果在你眼中,我和其他人的长相、声音都完全一致,你会怎么对待我呢?”

 

“这······”我想象着,抹平了声音和面孔特征,那每个熟知的人对我来说,都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我对待他们的态度······

 

“别想了,体验吧。”突然,房间暗了下来,我昏昏欲睡,接着竟完全沉入梦中······


1

清晨,陈铭刚醒来,头隐隐作痛,眼前有一层雾气,蒙蒙的。也许是昨晚酒精的作用还没消吧,陈铭自言自语。

 

下午还有两场戏需要他这个导演亲自到场,他挪步到卫生间,痛快地洗了把脸,顿时神清气爽。

 

一楼沙发上,呕吐物已经消失不见,茶几上放着解酒的龙井茶,他漱了漱口,回忆起昨晚女友阿慧和保姆的细心照顾。

 

对了,阿慧呢?

 

他拐进厨房,看到正在煮饭的女友,一下从背后抱住了她。距离开机还有几个小时,他们还能再腻歪一会。

 

但这次,女友并没有像往常被偷袭时娇羞一笑,而是浑身一僵,接着转过头,“陈先生,你在干什么。”

 

弯月眉,杏仁似的眼睛,脸上的肌肤白嫩细滑。没错,是阿慧呀!陈铭奇怪地笑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今天还改了称呼了?衣服也穿得这么特别。”陈铭的手向下摸,熟悉的黑白围裙下是一条湛蓝色牛仔裤,指尖粗糙的触感让陈铭一愣:她什么时候穿这么廉价的裤子了?

 

这时,厨房外传来一阵开门声,陈铭回头看去,门外进来的女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弯月眉,杏仁眼,脸上的肌肤白嫩细滑,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他,老公。


2

“老公,你干什么呢······”张慧迟疑了一下,接着摇头。不可能,他再饥渴也不会对五十岁的阿姨动手,唯一的可能不过是认错了。

 

她镇定下来,像往常一样忽视一切,重新堆起笑颜:“老公,来吃饭吧,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可这次,陈铭没有走到她身边,而是震惊地站在原地,好几秒以后,才来抓她的手。

 

他反复抚摸,手嫩滑得像是刚剥皮的鸡蛋,是她的手,每一寸的娇嫩都是由他的钱堆出来的。可······他回头,那个顶着和她女友一模一样脸的女人,正向他走过来,他喉头痉挛,说不出话。那人却不罢休,站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试探:“陈先生,您怎么了?”她的手背布满了无数裂纹。

 

陈铭用力晃了晃头,又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丝毫未变,甚至由于两人并肩站立,眉宇之间更加相似。他靠着桌子,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一定是昨晚喝多了酒,此时正深陷梦魇。

 

不对,他猛然抬起了头。这并不是阿慧的脸,只不过同样漂亮,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陈铭勉强在脑海中对比,搜寻着关于这张脸的记忆,整张脸漂亮是漂亮,可稍显空洞,很像那些只跟自己睡了一夜,就妄图坐上主角位置的整容女。

 

“脱衣服。”陈铭突然说道。他想要看看除了脸以外,两人是否还有其他相同之处。

 

“陈铭,你太不尊重我了!”张慧涨红了脸,眼泪顷刻涌出。

 

“你,也脱了。”

 

“陈先生?”

 

“五千,不,一万块。”保姆脱得要比张慧快得多。

 

“陈铭你疯了吧!”张慧将保姆打开的衬衫愤然合上,跨过一地狼藉,哭着跑回屋子。

 

完了。陈铭捂着额头,两人的身体并不相同,自脖子以下的皮肤一黑一白,是她们的本来面目。

 

耳边响起关门声,但他的视线仍旧没有离开保姆,他突然伸手撕扯着她的脸,那张不大不小的嘴发出痛苦的呻吟。

 

没用,不是假的。陈铭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不断震动的手机提醒了他,今天还有几场重要的戏。

 

陈铭镇定了些,想回到卧室,哄哄张慧。可当他迈进卧室,却发现空无一人。

 

“张慧哪去了?”

 

“陈先生,她走了,刚走。”

 

有脾气了。陈铭哼了一声,也许是这女人下的药?不会,生了病对她没好处。

 

那张脸一直印在陈铭的脑海里。来到地下车库,他抽了根烟,心想,只要能拍出好戏,像张慧这样的女孩,就仍会要多少有多少。

 

他发动了汽车,直奔片场而去。


3

他会来找我的,他不会来找我的,他会来找我的······最后一片花瓣留在花蕊上,张慧迟迟不肯摘下。末了,她又从花盆中折了一朵玫瑰,从头数起来。

 

每次他被她抓到了外遇,或是传出了新的绯闻,她都会生气地跑出门,但不走远,只是在附近的几个旅馆变换。她怕他找不到。

 

每次,当她忐忑地期待那阵敲门声时,愤怒就会渐渐消散。

 

她知道,他从一开始,便把她当做和其他女人一样,可以用钱喂养的宠物。

 

也难怪他这么想,这个年龄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二十几岁,事业刚起,年轻貌美,贪得无厌。而他则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导演。

 

他的光芒太盛,只是一个网店老板的她,根本无法为他提供任何物质上的帮助。她没经历过几次恋爱,更没多少驭夫的心计手段。她有的只是真心和无限的容忍。但这些带来的是什么呢?她回忆着那些被他放凉、倒掉的爱心早餐,回忆着倒在他怀里的从不重样的女人······

 

她接到了保姆的短信。陈铭已经走了。他连寻找的兴趣都没有了,他厌倦了。张慧趴在阳台上狠狠哭泣,她能猜得到剩下日子的剧情,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家里其他女人的贴身衣物会越来越多,保姆会把她的行李精心打包,搬到小区门口,就像她刚来这里看到的一样。

 

泪水洇湿了张慧的长发,她拾起刚丢弃的玫瑰,把最后一片花瓣狠狠揪掉。与其让真心爱过的感情如此狼狈地结束,倒不如主动封存。她准备去片场找他,彻底结束这荒唐的三年。


4

陈铭站在片场外,演员的哭号传入耳中,各式衣服的人群不断在他周围穿梭,偶尔过路的人还会冲他恭敬点头。

 

陈铭凝视着在拍戏间歇谈笑的皇上,杀手,特务,路人甲乙……他们有着和阿慧、保姆一样的面孔。陈铭有一种虚幻感,仿佛他由导演变成了主角,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场外无形的观众准备享受他的出丑大戏。

 

陈铭很想上去撕扯他们的脸,就像在家里一样验证真假,但他没有动,穿着乞丐服的可能是大牌明星,正襟危坐的可能只是个三流演员。丧失了辨识相貌能力的导演,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鸟,安静,安静地待在大树下,待在培育了这么多年的光环里,没事,没人敢质疑的。

 

“陈导,你怎么才来,演员都等你好一会了。”一个灰夹克焦急地迎面跑来,他的脸上也镶着杏仁眼,弯月眉。陈铭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好一会,他才对上号,这是电影监制,投资人的走狗。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迎接李呈哥,有点醒晚了。”

 

“嗨,没事,陈导今怎么这么客气,就是李呈哥有点着急,要不我也不会叫你不是?”

 

“是是,咱们不都是为了搞好戏么。”

 

监制是为了监督猫腻,演员是为了捞钱,编剧是为了成名······除了自己,没有人是为了做好电影。陈铭盯着监制的脸,往日被他掩盖在皱纹和笑容里的虚假,在这张新脸上,全部展露无遗:眉毛上挑,嘴机械地开合,下巴高高昂起。脸变成了表情传达的符号:傲慢,蔑视,他是投资人的走狗,自己则是狗爪下的肉。

 

那张脸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往日虚伪的客套关系,在走到片场的短短路程上渐渐消失。到了片场,陈铭沉默着,不再理会监制喋喋不休的奉承,监制知趣地闭了嘴,在一旁拿着本子,表情阴冷地看着。

 

“陈导,可以开始了么?”站在摄像机旁的人问道。陈铭点了点头,他庆幸在拍摄前吩咐工作人员穿上工作服,有了它,他认出了摄像师和道具师。但即便如此,戏刚开始,他的后背就起了一层冷汗:两个面孔相同的人说出了同样声音的不同台词。不仅是这诡异的场景让他惊心,更因为他发现,对声音的辨识度也消失了。

 

“陈导?可以了么?”摄像师问道。

 

“啊,感情还不太足,咱们再来一条。”刚才恍惚着,竟然忘了看戏了。

 

“不好意思,咱们再来一次!”摄像通过喇叭向场地中央的两人喊话,那身穿龙袍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陈铭点了根烟。这场戏是皇帝和街头乞丐相遇的那场:乞丐惊了皇帝的马,皇帝要杀他,但乞丐一番富有见识的话,反让皇帝把他招为幕僚,但殊不知乞丐是前朝皇子,他接近皇上,只是为了密谋篡位。这是整部戏高潮的开端,而身份悬殊的相遇和反转,更加考验两个演员的演技。

 

陈铭紧紧地盯着扮演皇帝的演员,他由怒气转变为欣赏的表情,是这场戏成功的关键。

 

“你这段话,是从何处学来?”

 

“从天下人处。”

 

皇帝演员在瞪眼?陈铭揉了揉眼睛,同一张脸,皇帝演员和乞丐演员的演技是云泥之别,乞丐的表情,惊讶中带着阴险,不需台词,便能觉出一场巨大阴谋藏于胸中;而皇帝演员只顾直眉瞪眼,一点也没有皇室威仪。

 

“停!那个饰演皇帝的演员,表情太夸张了!”陈铭看着那张脸,一时想不起扮演者的名字,“没看见对戏的人怎么演么?你学一下,别每次都瞪眼!”

 

“陈导······”旁边抄着本子的监制突然跑过来,猛拽陈铭袖子。

 

“陈导演,我这样演戏,有什么问题么?”扮演皇帝的演员听了陈铭的话,不但没有羞愧之意,反倒昂起头,盯着陈铭。

 

眉毛上挑,下巴高高昂起,黑洞洞的鼻孔冲人,和监制一模一样的傲慢神情又出现在了陈铭眼前。

 

陈铭心中怒气顿生,他拍打着摄像机:“你的演技摄像机里都有,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你问摄像,让他以一个观众的视角来评价。”他指了指摄像手里的喇叭:“你说。”

 

摄像却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陈铭,暗暗摇头。

 

“我刚才看了一阵,李呈哥的演技挺好的。”监制的杏仁眼弯起来,边笑着说,边狠命捏了一下陈铭的手。

 

陈铭的头突然像是被钝器击中了,颅内嗡嗡作响。

 

李呈,昨晚迎接的李呈。整部戏他只出现三天,却可以分到三分之二的预算。这个撑起整部戏票房的明星,被我在众人面前训斥了?都怪今早的遭遇太过离奇,竟然都忘了谁是皇上的扮演者!陈铭想狠狠地给自己一耳光,但话已出口,做任何委曲求全的事情,都会降低在其他演员心中的威信。

 

手里的剧本被陈铭捏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但还不够好,这段戏是高潮的开端,李呈哥的演技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我觉得还可以更好一些。”陈铭仍坚持着没从座上起身,此时,这带着扶手的导演椅,是他唯一的倚靠。

 

“是吗?呵······我累了,一会再拍吧。”李呈鄙夷地看了陈铭一眼,接着直接脱掉了戏服,回到了保姆车。

 

橙黄色的龙袍落在了尘土里,片场出现了一阵群体性的安静,场务,美术,道具,化妆······工作人员相同的脸上出现了完全一致的表情——责怪,陈铭的负罪感骤然倍增,他感到一阵窒息,似乎自己要淹没在这片雷同面孔的海洋里了。


5

监制把陈铭拉到了李呈的车旁,搓着手,在原地打转。

 

一扇漆黑的车窗立在陈铭眼前,李呈和经纪人的笑声正从车内传来,陈铭顿了好一会,才想起刚才监制让他做的事情。

 

跟李呈道歉。

 

陈铭反复敲了几次车窗,漆黑的幕才缓缓降下。

 

“呦,这不是陈导么,怎么了,有事?”李呈故作惊讶,问完这句,便再次转身跟经纪人嘻闹。

 

“对不起。”陈铭的几个字根本插不进他们如暴雨般倾泻的谈笑。李呈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向陈铭瞟过来。

 

“李呈哥!”陈铭的声音大了些。

 

“什么事?”

 

李呈恶狠狠地回答,经纪人和监制都沉默下来。

 

“请问您休息好了吗?”

 

李呈轻呵一声:“还没有,刚才的演技太拙劣了,我正打算好好琢磨一番。陈大导演。”

 

蔑视的嘴脸。他们总是这样,不逼迫的你彻底匍匐在他们脚下,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三天的档期,五千万的片酬,浪费了一个上午,就等于浪费了近一千万,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心血之作,一定不能毁于此。

 

陈铭猛地冲李呈鞠躬,头深埋进空气中,这是他导演生涯中的第一次道歉。“对不起,李呈哥,我不该胡乱指摘您的演技,如果您休息好了,请您屈尊继续,如果您没有休息好,我会在一旁静静等候,实在对不起。”

 

陈铭再次鞠躬,腰背的骨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动。

 

监制心中混杂些辛酸和嘲笑,但也暗暗松了口气,陈铭做到这步,李呈的知名度再大,恐怕也不敢撩挑子了。

 

果然,李呈叹了口气,经纪人立刻把鞋摆在他面前。李呈穿好了,走到陈铭身边,轻轻飘出一句话:“下不为例。”监制笑着把李呈迎进了拍摄场地。

 

陈铭直起腰,肌肉耻辱地僵着,刚才鞠躬太过用力了。他慢慢地走向导演椅,李呈的经纪人拾起龙袍,用力地打扫灰土,片场再次恢复了欢声笑语,陈铭无法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刚才的求饶有没有被发现。或许没有人在乎这部戏的成败。

 

李呈再次开始了表演,这次比刚才更坏,僵硬的表情上还笼罩了一丝得意。但陈铭并没有叫停,反而不断地示意他们通过,对他的纵容就是对整部电影质量的保证。陈铭悲哀地想,只能靠后期来修补了。

 

拍摄的进度飞快,摄像机中储存下了三个小时的素材,陈铭检查了一会,便立刻通知演员休息,并暗暗吩咐剧务,把李呈只吃几口的盒饭留影,再传到微博上,维持他勤俭工作的形象。

 

剧务点了点头,陈铭长出一口气,插曲已过,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6

张慧已经到了片场附近,但她不敢进去。

 

雪糕在她手里融化,露出光秃的,没味道的木棍。

 

她把剩余的雪糕送进嘴里,抽出木棍,上面是数行重重叠叠的年轮瓣。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珍贵回忆。

 

“这个木棍上的疤痕是什么啊。”

 

“年轮嘛,一年一圈的。”

 

“好多圈啊······这是你请我吃的雪糕,这是不是就代表咱们两个可以一直好下去啊!”

 

“你还信这个?傻瓜。”

 

那是他第一次在片场旁边,请她吃他很鄙夷的雪糕。

 

她忽然起身,把雪糕棍牢牢攥在手里。她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她要请他吃一次,她要回到当初和他见面的样子。这是她给自己,也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远处,蝉鸣焦躁地在树上响着。


7

趁着休息时间,陈铭用手机在网上搜索自己的症状。

 

“陈导。”刚把情况发给网上在线医师,监制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

 

陈铭只能走过去,监制身边是两个穿好古装戏服的女孩,仍旧是同样的脸。

 

“这两位是?”

 

“陈导,这两位是来试戏的,就是咱们那个女配的角色······”监制把两个女孩向前推了推,她们用相同的声音跟陈铭打了招呼,陈铭突然想起,应聘这两个女孩的演员,有一个是投资人的熟人。他辨认了好一会,但终究还是放弃了。他点了点头,只好相信投资人的眼光了。


“就她吧。”台词念完后,陈铭指着一个女孩说道,不是这个女孩演技好,实在是另一个演技女孩太差了。昨晚监制跟他介绍的时候,着重介绍了演技,应该不会弄错。

 

“王监制,这和说的不一样啊!”见陈铭的手指指向了另一个人,孙璐璐立刻皱紧了眉头,让两个老家伙分别在床上爽了好几次,怎么答应好的角色都不给了?孙璐璐冲监制晃了晃手机,大老板那里看得严,但监制的裸照她可是拍了好几张的。

 

手机在空中晃动,监制的冷汗瞬时从脖子上泛出,他把陈铭拽到一旁:“昨晚发给你的照片,你没看么?”

 

陈铭恍然大悟。认错人了。

 

但陈铭这次却不打算纠正这个错误,因为那落选女人的脸上,挂着和李呈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以为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陈铭的脑海中仍记得昨晚手机上监制发过来的照片,那徜徉在名牌首饰中的快乐,都比你现在的做作表情要好上百倍。

 

电影中有一个木偶已是极限了。

 

“看了,但她的演技确实不行,那个配角很重要。”刚才由李呈给予的屈辱已经化为了怒火,陈铭压抑着。

 

监制阴冷地盯着陈铭,在身边女人的咳嗽声中,拨通了投资人的手机。

 

“找你的。”得意,傲慢。监制和落选女人的脸一唱一和。

 

“陈导啊,这个演员对我来说挺重要的,那个角色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你看······”

 

“张总,咱们这部戏要想成功,这个配角真挺重要的,我也是为了您考虑······”陈铭一番夹杂着专业术语的辩解让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声音重新响起:“那就全都交给你了。”

 

陈铭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失败,唯你是问。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监制不住地颤抖,拽着转头就走的孙璐璐,几近哀求:“可能这个角色不适合你,陈导这里还有其他角色,真的······”回应他的是孙璐璐右臂的奋力一甩,以及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监制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这女人跟老板、媒体关系匪浅,不管她把裸照发给谁,都足以毁了他的前程。

 

他不禁双腿发软,却发现自己没有跌倒在地上。

 

“没事吧?”陈铭扶了他一把,看到罪魁祸首陈铭,监制满腔怒火。

 

他推开陈铭的手,夺过手机,一言不发地走向了片场。

 

休息时间到了。

 

“开工了!”陈铭喊了一嗓子,远处的监制停止了对李呈的耳语。

 

演员陆续换好服装,回到了片场,也许是休息够了,身穿龙袍的李呈这次没有拖延,而是早早坐在了龙椅上,看着剧本。反倒是那个乞丐配角,却半天不见人影。陈铭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待着,他不想再制造出什么摩擦。

 

奇怪的是,目光所及处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挂着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过了半个小时,身穿乞丐服的演员才慢慢地走过来。

 

也许他们都看到了自己在李呈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才敢如此放肆。

 

陈铭吩咐摄像打开了机器,戏开始了。

 

乞丐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皇帝李呈这次的改观却很大,神态和动作都非常到位,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陈铭在每段结束时都连连叫好,皇帝李呈很是高兴,但乞丐演员却似乎因为自己夸奖皇帝的话,而皱起了眉头。

 

陈铭没有理他,反而称赞地更多了。只要把李呈哄好,这部戏就不可能失败。

 

戏顺利进行,但陈铭隐约感觉到工作人员的躁动,陈铭瞥了一眼监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后背,冷笑着。

 

怎么了?陈铭观察着整个片场,没有什么异样。拍摄时间过长,浪费胶片,不协调演员秩序······这些细枝末节的缺点就让监制去记好了,陈铭耸耸肩,只要这部电影能拍好,票房能如潮水般涌来,任何拍摄时的缺陷都会被冲刷掉的。

 

陈铭盯紧了李呈,只要让这个木偶活起来,电影就有了保证。

 

“你演的什么东西?头发总在头上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要多向跟你对戏的前辈学学,知道吗!”陈铭呵斥着乞丐演员,明贬他人暗褒李呈,这招他屡试不爽。

 

可这次,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片场竟瞬间鸦雀无声,乞丐演员直接把戏服向地下一扔,转身走了,而饰演皇帝的李呈却不知所措地看着陈铭,监制放下纸笔追了上去。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不知名演员了?

 

陈铭走到李呈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这是刚出道的新人,体谅一下,如果您不满意,我立刻给您更换配角。”

 

皇帝却诚惶诚恐起来:“陈导,我才是新人,我该向李呈哥多学习才是······”

 

陈铭愣住了,他盯着戏服和他那千篇一律的脸:“你说什么?向谁学习?”

 

“李呈哥啊。”

 

陈铭拾起他放在龙椅下的剧本。现在演的竟然是明天的戏!饰演皇帝的李呈已经因为阴谋变成了乞丐,而当上了皇帝的乞丐,正在皇宫里嘲讽自己的阶下囚。陈铭刚才骂走的,是李呈!他不该凭借衣服辨认人的!是谁,是谁把本该明天的戏提前到了现在?

 

陈铭狠狠地捶打着龙椅扶手,表情悲伤却眼含笑意的监制,从远处快步跑来。陈铭想起了他之前和李呈的耳语。是他!但他怎么知道我有脸盲症的?手机被他看到了!陈铭扔下剧本,想用力朝监制打去,但他似乎早有准备,没跑到近前就把手机伸了过来:“张总电话。”

 

拿到电话的一瞬,陈铭的手背开始痉挛,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一块烧红的碳。

 

“陈导演,一会办交接,这部戏,你就别跟了。”

 

“张总,这次真的不是我的失误······”陈铭想最后努力一次。

 

“够了!”那边突然怒吼一声,接着低沉地说,“以后不要再合作了。”


8

从陈铭身边走过的人,都好奇地向他瞟几眼,但没人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夹杂着灰的土地烫着陈铭的腿,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被行业内最大的投资公司摈弃,他的未来一片灰暗。

 

一只手伸到了陈铭脸下。

 

陈铭抬起头,脸仍然是那张噩梦般的脸,但身上的衣着却差点让他哭出声来:白色连衣裙,黑色的高跟鞋。是她吗?应该是她,现在也只有她才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了。但陈铭仍旧不敢确认,他泪眼婆娑地问:“张慧?是你吗?”

 

女人点了点头,陈铭扑进她怀中,紧紧抱着。他不断重复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和从前的承诺,他暗暗发誓,如果自己东山再起,要一辈子对这个女人好。夹克上的灰把女人的连衣裙染黑了,陈铭连忙跟她分开,又哭又笑地拍打着女人身上的灰尘,女人却不在意,沉默着把他领向片场远处的休息室。

 

陈铭顺从地跟着,此时牵着他手的,是他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张慧一定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会,然后开车来接自己。陈铭盘算着,回到家就立刻联系其他投资人,要在这件事传出去前,先签好合同。

 

女人偶尔会回一下头,陈铭满怀情意地望着她,纵使面孔千篇一律,可他就是觉得她比其他人都美。

 

下午正是片场最忙的时候,休息室除了沙发和几把桌椅外,空无一人,陈铭被领到了椅子上,女人站在他的身后。他刚想回头,却感觉脑后被钝器狠狠击打,四肢立刻变得无力。你,你们到底是谁?陈铭昏迷前,看着她的脸,念出了最后一句话。

 

“妈的,真沉。”孙璐璐把陈铭抗到了沙发上,掏出了手机,开始拍摄陈铭的裸体。

 

在被陈铭拒绝后,孙璐璐就一直在片场徘徊,她并不想跟监制直接撕破脸,那些裸照能帮她换取更大的利益。但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也不见监制人影。焦急的孙璐璐本打算离开,却在走之前,碰见了被监制和几个保安架出来的陈铭。

 

他怎么了?

 

当陈铭看着她的脸,呼唤别人的名字时,她就确定了,陈铭一定是得了什么不能拍摄的病。

 

各种姿势的裸照拍了几十张,孙璐璐想了一会,又把自己的丝袜脱下,扔到陈铭身上。卖给谁好呢?天天娱乐?还是浪潮娱乐?孙璐璐打量着陈铭的脸,嗤笑起来。

 

远处,一个身穿牛仔裤的女人站在原地,看着陈铭走进了屋子,他脸上的幸福表情清楚地映在女人眼中。他也许永远不会改了吧······女人叹息道。

 

半晌,女人走了,只留下了放在冷饮店的行李。


9

“原来只有美丑之分的脸,现在变成了区分我们的第一标签,只要看到熟识的一张脸,我们下意识的就会把它和它背后的财富、地位联系起来,但如果我们失去了这个标签呢?如果我们每个人的脸和声音都是一样的,我们也不能认出他到底是谁,那么对待一个人的态度,会由什么来决定呢?”

 

随着我渐渐清醒,徐至魔的话传入我耳中。当脸一致,那么决定态度的必然是他的谈吐和行为,当他背后光环随着面孔暂时隐藏时,我们当然只会真诚地对待他。

 

“不知道。”但我没有说。真诚对待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不知道?是不敢吧?”徐至魔嗤笑道,同时又扶着下巴,略有所思地说:“如果当整齐划一的脸变成了表情符号,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更清楚了,还是更模糊了呢?”



-END-


作者|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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