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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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与囚于地下的钢琴师



 

恶魔穿上了天使的外衣,手里还捧着圣经。

 


1

我在一间密室中醒来,确切地说,是一间地下密室。


左右两边的货架靠墙,装满杂物,正对我的是一道占据整个墙面的铁闸,油漆剥落,厚重的铁在阴寒里锈迹斑驳,没有锁孔,没有把手。


我背后有一扇小窗,位置略高于头顶,窗子留了一道缝隙,我能闻到落叶和泥土的气味。


没有受伤,衣服完好,钱包还在。我摸了摸裤兜,只是没有手机。


大脑还残留着麻木的感觉,就像一抔破碎的玻璃,调动回忆,忽然一阵耳鸣。


我记得昨夜在左岚家弹钢琴的事,她给了我一杯水。


她是我的钢琴课私教学生,三年前因为车祸断了双腿,只能在家休养。父母长期在海外,在偌大的别墅中,只留她和一个哑巴保姆。


左岚话极少,练琴的时候几乎全程静默,只是照我说的做。她的头发很长,从两侧垂下来,微微遮挡那张十九岁的脸,就像一只娃娃,精致而木然。


我的课程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已经持续半年。昨天她说家里有事,要把时间变成晚上八点开始,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但是昨天晚上,有什么特别?


她不会是在给我的那杯水里下了什么药,然后把我关在她家后院?


2

我从货架上搬下两只纸箱垫脚,攀上细缝一般的窗台。 


“有人吗?有没有人!”


风吹过落叶,一些细碎的粉尘灌进窗子。我奋力去推那半开的玻璃,转轴似乎锈住,咔地一声断成两截,窗子却仍然保持原有的角度。从窗口看出去,视线被一丛灌木遮挡,我不知道这是哪,甚至不能判断这是不是左岚家里。


“左岚!”我喊道,“左岚你在吗?别乱开玩笑!”


我听到脚步声响,轻快而细碎,像是小孩子的步伐。于是抬高声音,向外面大喊。“有人吗?来人!”


“咦?”脚步忽然停下,似乎在寻找声源的方向。


“我在这,来,帮帮我,快来!”


脚步绕过灌木,我看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个男孩子蹲下来,牛仔裤,连帽黄色冲锋衣,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皮肤很白,眼窝比一般孩子要深,笑起来就像画上的天使。


“这是哪?”


“人民公园啊。”


人民公园?我脑子里嗡了一声,本市中心最大的绿化区,因为设施改造被封闭,近两个月几乎废弃。但左岚的别墅位于郊外,她是怎么把我弄到这儿的?


“哥哥,你在修电路吗?”他说。“早晨下了一场雨,附近的电都停了,现在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


“电路?不。”我说,“我是被困在这的,你有没有手机?帮我打个电话,或者叫人来。”


“我没有手机,你自己的呢?”


“丢了。”


“周围也没有人,因为停电了。你看,你喊了半天,只有我听到了。”男孩说。


“那去路上,公路上,市中心怎么会没有人。你随便找一个人,帮我报警。”


“没有人,因为停电了。”男孩重复着,眼神像是在看笼子里的仓鼠。


“好孩子,我不是在和你玩游戏,我真的很着急,你如果不帮我找人。”我顿了一下,尽量放低语气。“我可能会被杀死。”


“那你,能给我画一只小羊吗?”


小羊?这是什么?学小王子吗?


“在哪画?”


“去找笔。”男孩说。


我跳下去,翻开货架上的杂物,猛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手上一停。没有下雨,今天早上根本没有下雨。窗子一直开着,一滴雨都没有落进来,地上没有水渍,玻璃上也没有,一点都没有。


所以也许根本没有停电。我抬起头,房间里没有灯,甚至没有一切和电线、开关有关的东西。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地下储藏室会用铁闸门?会不装电路?我搜索我的记忆,印象里人民公园中并没有这样的地方。不过也难说,除了和茶茶约会,我从没走到过公园的深处。那里有一片杨树林,草坪很整齐,我不记得那有这种露出一半窗子的地下室,一点也不记得。


3

 茶茶是我前女友。


自从分手之后,她一直没有理我,也没有取走她留在我家的衣服。我想到这,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走神,于是扒开一只纸箱。那里有一盒蜡笔,年代久远,长短不齐,蜡质中的矿油已经渗透出来,把包装纸浸成半透明。


我抓起一根笔,撕下纸箱上的一片盖板,尽我所能画了一只羊。毕竟太紧张,羊的一只脚有点跛。


“你的羊!”我举起纸板,把有画的一面对着男孩。“帮我去叫人。”


“写上你的名字。”


“什么?”


“我说,在羊上面写上你的名字。”他的语调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我随便编了个名字写上,指给他看。


男孩只是笑了一下,倏地站起身。我看不到他的脸,立刻扔掉纸板攀到窗上。


“喂,快帮我叫人啊,听到没有!”我冲他离开的方向喊道,没有回应。


我又喊了一阵,妄图有别人听到。直到喉咙干哑,一股焦虑渐渐从胃里升起,笼罩整个空间。


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抓我的那个人迟迟不出现,难道是要让我自生自灭?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大喊大叫,保存体力。货架上的纸箱进入我的视线,刚才我找笔的时候拆了一个,里面似乎都是文具:坏掉的橡皮擦、铅笔盒,还有几个空白本子。本子上有些涂鸦,没有落款。


我合上纸箱,才发现箱子侧面的标记,黑色记号笔,字体细长:7岁。


这应该是某个人7岁那年的杂物,同一排纸箱上都标有年纪,从3到16岁依次排列。之后的年纪也许没有纪念意义,就没有保存。箱子里有一些芭比娃娃,显示主人是个女孩,如此看来,即使没有能进一步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也越来越觉得像是左岚留下的。


那这男孩又是什么人,他又为什么骗我下雨停电?又或者人民公园这个地址也是假的,这单纯是为了好玩,还是他认识左岚,或者干脆就是被她派过来,看我是死是活?


这里没有表,不知过了多久,我正翻看纸箱,又听到头顶的脚步声,依然细碎轻快。


“喂。”那男孩的声音,“我给你叫人了。”


“什么?”我心中一喜,跑到窗边。


“但那个人说,你的名字有些奇怪。”男孩看着我,把手放在窗缝前,我看到他冲锋衣袖子里有些鼓,不知放了什么。“来,给你点儿吃的,你接好了,别掉到地上。”


我伸出手,接在他手下,男孩的手比我小上几圈,看起来细腻精致。他对着我,忽然张开手,拉开袖口。


什么多毛的东西掉到手心,带着湿漉漉的触感和鼻息,爪子乱抓。我惊叫着甩开,两只灰色的老鼠被掼到地上,翻着鼓胀的肚子,钻进货架,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养的。”男孩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长筒形的铁皮饼干盒,扔到地上。“两只老鼠,饿了两天。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沈绍!”我喊道,“我叫沈绍,你到底有没有叫人?!”


“把你的名字写上,写在羊身上。”


“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认识左岚,你是她什么人?”


“把你的名字写在羊身上。”男孩的声音平静而单调,丝毫没被干扰。


我忍着怒气在羊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男孩看着我,忽然又伸出手,我下意识地向后一闪。这次他扔下一只塑料密封袋,里面有一块曲奇饼干,看起来干燥甜腻,没有一点水分。


“说谢谢。”他说。


我攥着蜡笔,感到笔身的断裂。


“对我说谢谢。”


男孩看着我,眼睛里的坚定绝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有没有水。”我心念一转,抛出话题。“除非你拿水来,我才会说。”


男孩没有说话,径直站起来,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望着那片饼干,始终没有去拿。就在这时,我听到货架里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两只老鼠旁若无人地冲出来,跑到饼干前,啃开塑料袋,把饼干吃了精光。


他说这老鼠饿了两天,但这嗅觉也太过敏锐,怕是他在那饼干里加了什么特殊的东西,用来训练它们。


到底是为什么?


我坐在地上,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4

刚认识左岚的时候,茶茶还和我在一起。那天我和茶茶看完电影,一起坐车来左岚家。我在书房教她弹琴,茶茶就在客厅里,窝进沙发刷手机。保姆端过来果盘,茶茶不知道她是哑巴,和她说了几句话,左岚还特意出来解释。 


“你女朋友很漂亮。”她对我说。


左岚以前并没有学过钢琴,只是因为双腿行动不便,才学来消遣。她是个好学生,学得认真,又肯练习,只是话太少,少到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囚禁我的是左岚,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我没和茶茶分手,她一定会发现我失踪。可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等到后天学校发现我没去上课,估计校方报警也来不及了······对于分手,开始是我单方面的决绝,可她也没有挽留。也正是她的不挽留,笃定了我的怀疑。


我以前从没翻过她手机,只是那天她的手机放在沙发上,有个电话响了一声就挂断,备注是快递。


没有只响一声的快递电话。趁着茶茶在厨房炒菜,我用她的生日,试着解开锁屏密码,翻出微信,心血来潮,鬼使神差。


最近联系人里也有一个快递,头像紧挨着我,性别男,每天联系紧密,互道晚安。


我和她处了一年,到那个时候,确实有些倦怠,几乎每周一吵。我心里装着微信的事,于是在下一次吵架的时候,说了分手。


她没说话,也再没有打来过电话,我也没有再找她。这算是默认了吧,找好了下家,所以分得干脆利落。


我始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懒得打听。


老鼠拖着塑料袋,把饼干渣啃掉,又在我脚边嗅了嗅,钻回货架。


我想完这些事,窗口传来响动。


一只塑料袋、一枚饼干,一模一样。


男孩三次出现的间隔相似,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他注视着我,直到我把饼干放进嘴里。


“你知道吗?”他说,“人是可以被驯养的。就像我驯养老鼠。一开始它们在盒子里乱撞,不吃不喝,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建立规律,时间是最好的规律。你没有表,但是动物不需要表,人也一样,你的身体并不需要表,就可以自然地感到时间。饼干的间隔是一小时,这很重要,这会让你的人生变得不一样,你会期待每个整点的到来。虽然你意识不到,但你的身体会慢慢习惯,每当时间渐近,你的胃开始期待,唾液也开始分泌。然后那一刻如期到来,我很守时,我会满足你。”


“有没有水?”


“你可以叫我饲养者。”男孩的话突兀而特别。


“名字是有魔力的,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建立了一种关系。每次你听到‘饲养者’,甚至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你就会想到我,想到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的气味。所以你会期待,期待着饲养者带来的饼干,唯一的饲料。”


“现在,”他说。“把你的羊放进右边架子上的第一个纸箱。”


我瞪着他,没有动弹。他丝毫不在意这种潜在的抗争,扶着膝盖就要起身。


“等一下。”我说,“我写几个字,你带给她。”


我随便撕了张纸:


你钢琴弹得很出色,老师也希望一直教下去,还可以带你去学校,让你知道,你比大多数人都有活下去的意义。


我把那张纸叠了几下,从窗口的缝隙塞出去。男孩拿着纸条径直走开,或许要换个地方再看。


5

他说每隔一小时会来,我盯着阳光倾斜的方向,竟有些期待。 


人是可以被驯养的,该死。


我的喉咙越发黯哑,慢慢想起男孩的指令,把羊放进第一个纸箱,那个纸箱比其他的更新,但也被潮气侵蚀,纸皮部分剥落。


里面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只是几张质地各不相同的纸,有纸板,有横格纸,甚至还有报纸。相同的是,这些纸上都画了一只羊,羊的身子上写着名字,五花八门。


最上面的一张画着喜羊羊,喜羊羊的肚皮上写了一个名字:茶茶。


是我熟悉的笔迹,茶茶,两个月没有联系的茶茶。


我脑中一片空白,在我之前,茶茶也被同样的方式囚禁了。但是对方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又是怎样把她骗到这里?


“救命!”我歇斯底里地扑上窗台。铁闸后面是什么?或许根本就不是人民公园,我猜这里依旧是左岚家,远离人烟。不管我怎样大喊,都不会有人来。而不管左岚做什么,毁尸灭迹,一气呵成,更不会有人发觉。


我把纸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写上求救信息,从窗口撒出去。风不大,只能卷走一部分,挂在灌木和草地上。饲养者再来时一定会看到,会有惩罚吗?但我不能顾忌这些,只能孤注一掷。我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男孩的称呼,饲养者,我已经下意识地接受了这个称谓,接受了他建立的关系。人,难道真的能被驯养?驯养我又是为了什么,茶茶被驯养以后,又落得了怎样的下场?


“左岚!”我喊道,“你出来,我们谈谈!你出来!”


回应的只有老鼠的声音,窸窸窣窣。就在这时,我听到闸门后传来隆隆的机器声,像某种巨大的搅拌机,马达剧烈地空转,最后咔哒一声停止。


“有人吗?”我跑到闸门前,用力踹去。厚重的铁板发出闷响,机器声却没再响起。


“左岚,是不是你!”


哒、哒、哒。


门后忽然有敲击的声音,就像某种金属磕在铁闸上,响亮而缓慢。


随着一声声敲击,闸门下的缝隙里慢慢地渗出水来,散发着浓烈的腥膻气味,夹杂冰碴和血丝,还有碾碎的某种肌肉组织。


恐惧同气味一起侵占整个房间。我听到闸门咔嚓一声,似乎马达即将再次发动。一段画面在意识中浮出水面,绞肉机、碎尸、冰柜。


我退到货架后,然而闸门迟迟没有开启,冰碴和碎肉也停止了流淌。它们停在那,粘滞在水泥地上,如同一副抽象画。我感到心脏的抽动,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绑架者一步步设计,就是要这里的人精神崩溃,完全地臣服、训化。


货架里的老鼠没有出来,我看着地上的肉沫,感到有些奇怪。与此同时,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6

下一个整点,男孩照例扔下一片饼干,依旧没有水。 


“刚才是你在这道门后面吗?那机器是什么?”


男孩没有回答。


“你们杀了茶茶?我的信送到了吗?”


“你打开那只箱子了。”男孩终于开口。


“对,我看到很多羊。”


“很好。”


“打算过多久杀我?”


“要看驯养的时间。”


等他离开,我拿着那块饼干,小心地在密封袋里碾碎。


纸箱里杂物很多,我找到一只铁盒,形状与男孩袖子里的相似。我在盒盖上敲出几个小孔,取出一点饼干屑放在盒底,打开盖子,侧放到地上。铁盖用一根细棍支起来,撑在盒口。


做完一切,我退到一边,静静等待货架里的动静。


饼干在我闻起来没有味道,反而是门缝的腥膻更为浓重。然而在我放下铁盒的时候,两只老鼠疯了一样冲出来,争相钻进铁盒。细棍倾倒,盖子落下,我急忙过去拧紧盒盖,老鼠的鼻子贴着盒盖上的孔洞,丝毫没有挣扎。它们习惯了被关在铁盒里,我想的没错。


接下来的一步,就要看男孩的配合。


我写了一些纸条,用细线绑在老鼠腿上。算准时间取出密封袋,小心翼翼举到窗口,将饼干粉末洒在男孩走过的地方。


随后,我再次听到男孩的脚步声,他绕过灌木,来到窗前。时间刚好,饼干不至于被吹散。


“饲养者。”我说。


男孩看着我,扔下一片饼干。


“你是我的饲养者,你应该供给我一样东西。”


男孩默许我说下去,所以我大胆开口。


“奥美沙坦。”


“什么?”


“降压药。”


“你有病?”


“对,如果你要驯养我,就不能让我死掉,你得每天中午给我一片奥美沙坦。你可以看着我吃下去,我没有必要骗你。”


我说得笃定,药名生僻,容易让他相信。但我并没吃过这药,只是有个大学舍友患有遗传性高血压,我见过他的药,印象深刻。


“可以。”男孩盯了我一会,起身离去。我看着他转过灌木,数着秒数等了一会,把铁盒举到栅栏间,放出两只老鼠。


我赌那男孩会去药店,不管是买药还是为了核实我说的话,他都会去药店。去药店就需要上街,不管这是左岚的别墅还是人民公园,只要他走到街上,沾在他鞋底的饼干屑就会被他带到有人的地方。那两只老鼠会循着味道找过去,老鼠腿上的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脱落,我只能祈祷它们会脱落在显眼之处,被人发现。


7

我在焦虑中等待,直到下次男孩到来的时候,警察依然没有出现。 


男孩扔下密封袋,里面除了一片饼干,还有一枚白色药粒。


“现在是中午,你要的奥美沙坦。”他说,“一次一粒,我看着你吃。”


“等一下······”


“你根本就没病。”男孩说。“不然你为什么慌张。你没有病,吃了它血压骤降,你可能会死,所以你慌张。”


“所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驯养结束了。”男孩说。“那道门后面,是那个女人的归宿,也是你的归宿。”


“你想要水吗?因为你的狡猾,你的水与他们的配方不同,可能更······”男孩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合适的词汇,“更有意思。”


他扔下一只矿泉水瓶,瓶盖明显被拧开过,毫无掩饰。


我确实很渴,但也不想饮鸩止渴,也许只有逼到绝路,渴得无法忍受,才会甘愿去死。


“但你至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说。


男孩凑近了脸,像在看一场好戏。


“我不喜欢你。”他说,“姐姐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你。你知道她的腿是怎么断的吗?她才上高中,就交了一个男朋友。爸妈不在家,管不到她,所以只有我管她。我在她水里放了安眠药,把她放在路上,让车压断了她的腿。”


“最开始你有女朋友,姐姐不开心,于是我用小号加了你的女朋友,故意在她回家的时候打电话,让你留心,去翻记录。后来你说了分手,她果然告诉了我,我就把她约来这里。她当然没有见到我的面,我雇别的孩子送给她一杯果汁,然后把她带过来。你想得没错,她现在就在那道门的后面,门后面的冰柜里。”


“我杀她是为了让姐姐开心,可是姐姐有些开心过了头。她经常对我提起你,我不喜欢她这样。”


“等等。”我说,“这不可能,你说左岚是你姐姐,可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在寄宿学校,每周六你走了我才会来,只有昨天你来得晚,天赐良机。”


“你真的是小孩子?”我看着他的脸,开始怀疑他是成年的侏儒。


“如假包换。”男孩说。“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水,也不会有饼干,直到你喝了这瓶东西,游戏就结束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听到远处的警笛声响,继而是敲击大门的声音。这果然不是人民公园,这是左岚家!那男孩没有跑,甚至没有移动地方,他站在灌木边,捡了根树枝,挑拨地上的蚂蚁。


“救命!”我拼命地喊,“我在这,救我!”


8

“一切正常。”医院里,陈警官拿了我的血检报告,放在我面前。“饼干化验过了,里面有致幻剂。” 


“你们打开那闸门了?”


“对,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你说的碎肉机,地上确实有血水,但经过化验,那只是一条冻鱼。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塞到闸门的,周围没有脚印,也许是碰巧流浪猫干的吧。”


“冻鱼?”我想到那种腥膻的味道,似乎真的接近鱼腥。“可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孩子亲口说,他杀了茶茶,把她做成碎肉,还要杀我。”


“你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思维能力?”陈警官蹙起眉头,“你服用了致幻剂,绞肉机就是你的幻听,这一整段记忆可能都是你的幻想。”


“那瓶水呢?”我喊道。“他说过水里有毒!”


“已经化验过了,只是普通的矿泉水,里面什么也没有。”


“那到底是谁绑架我?”


“是左岚,她有轻度精神分裂的病史,致幻剂的来路多半与她父母的社会关系有关。那男孩已经被送到他舅舅家,在考虑更换监护人。”


“左岚······”我想起男孩说压断她双腿的事,忽然不寒而栗。“那么你是说,茶茶没有被杀?”


“没错,我们已经和她取得了联系。”


案子很快了结,左岚的父母因为致幻剂的事被遣送回国,接受调查,左岚则因为精神分裂入院接受治疗。


但我始终记着另一种真相,那个男孩用精神控制和恐吓,让我崩溃。他是否也对姐姐做过这种事,左岚的精神分裂是否和他有关?


我给茶茶打了电话,一个月后,她答应和我复合。


茶茶说那个微信名叫做快递的人确实曾约她出去,但对方没有现身,还请求她留下一只羊。于是她在便签纸上画了一只喜羊羊,按对方的意思写上名字,留在许愿墙上。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茶茶拉黑了那个微信,生活继续。很久之后,我们一起去看过一次左岚。她已确诊为精神分裂,也许因为药物作用,她看起来更加苍白,但眼神里有一些东西开始流动,就好像冰封的河面慢慢碎裂,露出压抑的情感。


我带来她的琴谱,她在桌面上敲动手指,就好像跳过琴键,嘴角渐渐上扬。


“你从没说过你有个弟弟。”我试探着说。


左岚愣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继而点头。


“是的。”她说,“爸爸一直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所以待他很差。他想去国外念书,爸爸也不肯。”


“那他现在在哪?”


“出国了。”左岚抬起头,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现在他的监护人是舅舅,舅舅待他好,他要出国念书,就送他出国。”


我感到背后的寒气,从脊椎向上蔓延。事情发展到最后,似乎受益者正是那男孩,然而这种事太过残忍,我尚且不敢相信,更不用说别人。


“能不能和老师说,你的腿······”


左岚叫了一声,打断我的话。她埋下头,肩膀开始发抖。茶茶握着她的手安抚,叫来护士。


她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但也许她的反应就是证据,指向那无比黑暗的过往。


我和茶茶离开医院,从此再没见过左岚,也再没见过那个男孩。


9

我始终记得那个下午,警察叫来消防,割开小窗上的铁栏杆。男孩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蹲在那,用树枝拨弄石子。 


“叔叔。”他说,“哥哥为什么在里面,他一直说要喊人,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喊人。姐姐又在哭,她不肯听我说话。可我看他实在渴,就从姐姐那拿了饼干,还有水。他吃了饼干,但不肯喝水。还有,他说要买药,那个药名很奇怪,我替他买了,可他不肯吃。”


“好孩子,你很善良,但你不该在这里。”警员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对着他懵懂的双眼,安抚地一笑。


他像天使,像画里的小王子,看起来那样纯洁无辜,可以轻易卸掉对方的防备。


然而我已领略那洁白下的恶魔,他一直在那里注视着我,注视世人,永无休止。在某个咖啡馆,某个微信ID背后,念出他的开场白:“你能给我画一只羊吗?”


-END-

作者|苏辰



看似纯洁无暇的少年

究竟是何居心?

身在国外的他是否会再度重来?

“饲养者”的故事是否会继续?


在此,我们也为大家准备了

一道小羊身上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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