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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头草已三尺高,黑子们还在谋财害命



流量时代里藏着复杂的利益链条,被人追捧或是被人唾弃,都会带来曝光与人气。

网络施暴者们,只是在找人发泄自己的怨气,不负责地给他人贴上片面的标签。害死了一个人,便立刻倾巢而出寻找下一个目标。至于那些受害者,他自己是谁,他真正的人格在哪,他是否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根本不再有人去关心。


1

水汽弥漫在狭小的浴室里,刘子煜衔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静坐在白净的浴缸边沿上。

 

过了许久,那烟头已被水汽浸得潮湿。他沮丧地把火机甩在洗盥台上,又从裤袋里摸出一柄折叠刀——十分钟后,他将会用这柄刀割开自己手腕上的动脉。

 

浴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刘子煜将刀重新收回口袋里。打开门,他的妻子乔梅正站在外头,手里捧着一碗正冒热气的鸡汤:“先喝点东西吧。”

 

“不了,直播时间快到了。”刘子煜没有去接那碗鸡汤,“手机呢?”

 

“在我这······”她改为单手拿碗,另外一只手慌忙地翻着衣兜。

 

刘子煜接过手机后,回头望了望浴缸,热水已经满溢,沿着浴缸的外壁往下流淌。水雾布满了乔梅的镜片,她的视线顿时变得一片模糊。刘子煜把她往外推着:“先去客厅坐着吧,按我们原先约定好的。”

 

“嗯。”她转身离开了。

 

刘子煜重新关上门,把手机搁在洗盥台上,参照着浴缸的位置,不时地调整角度。他无意中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眼袋浮肿得像是两枚鱼泡,血丝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渗出。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直播,内容是——死亡。

 

刘子煜打开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正如爆炸般增长。

 

“大家好,我是刘子煜,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直播,我将为大家带来的是,自杀。”

 

弹幕在视频区的上方像流水一般滚动,刘子煜弯下腰,以便能更清晰地看清内容。

 

“变态主播,在线去世?”

 

“信你个鬼,你个瓜怂,你要敢自杀,你直播叫我爹。”

 

“哗众取宠,真是恶心。”

 

············

 

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涌进刘子煜的眼帘,他从裤兜里掏出那把折叠刀,把身体慢慢地放进盛满水的浴缸里,手腕朝上,贴着小腹浸没在热水中。他感觉到刀锋的冰冷在逼近他的手腕,在事先做好预习工作的准备下,他精准地割开了自己手部的动脉,流动的热水保证他的伤口不会结痂,血色顺着水流不断向浴缸外溢出······

 

他看向放置在洗盥台上的手机,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千万,他的直播间已经被顶到了平台的头条,用最红的标签标示着。

 

恍惚间,他看到了妻子的名字,原来妻子正坐在客厅里看自己的直播吗?他的心突然疼起来,那数千万条辱骂自己的弹幕正在不断滚动,他实在不忍妻子独自忍受这一切。但很快肉体的折磨就完全覆盖住了心疼,随着每一次心脏的搏动,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2

“刘先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您也知道,今年以来,观看您直播的人数基本在两位数徘徊,偶尔还掉到个位数······您已经是我们签约主播里业绩最差的了,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们公司与您的合约将会在下个月正式取消。”

 

“能不能再缓缓?我,我已经想到了很多新的节目样式,人气会再上来的!”刘子煜几近哀求。

 

“这个······您也不要让我们难做。”

 

“就再给我一个月,就一个月,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这真的不符合规定,您还是考虑考虑其他职业吧,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主播的。”那头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我不适合?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吧?我起初火的时候,那么多平台抢着要我,你们公司许诺我这好处那好处,我才肯来的。是!我现在过气了,没人看了。你们就要卸磨杀驴了?”

 

“刘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刘子煜未来得及再次开口,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乔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书房门口的,她安静地看着刘子煜。他举着手机的手寞然落下,书桌上的茶还是满的,却不再冒热气了,一张张文稿被揉得皱巴巴的,胡乱塞进废纸篓里,那里头是刘子煜熬了许多夜写的直播策划。

 

“没事吧?”许久,乔梅还是开口了。

 

他摆摆手:“没事,钱的事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嗯,今天医生又来电话了,说这周末之前要缴上手术款,不然手术延期对咱爸的病情很不好。”

 

“钱钱钱,都是一帮吃人的家伙。”刘子煜唾了口唾沫。

 

“先吃饭吧。”乔梅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他打开电脑:“你吃吧,我不饿。我再直播一会儿,昨晚想了个新形式,兴许能有用。”

 

乔梅轻轻地把门带上,转身朝厨房走去。书房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中,刘子煜打开直播软件,按照之前的计划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不时瞥向视频左上角的观看人数,21······25······19······寥寥无几的评论,嘲笑着他的失败。

 

很快,他的直播间像是一条大鱼的尸体,沉在了平台最底层。刘子煜早已口干舌燥,眼角却莫名变得湿润。他深知,自己的人生或许也将如此,沉入那无尽的深渊。


3

“小桥流水送出火箭一枚!”

 

看见火箭发射的动画浮现在直播间里,刘子煜不禁心头一颤。但几秒后,他又叹了口气——礼物榜上显示的是妻子乔梅的ID。

 

妻子经常看自己的直播,刘子煜时常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只隔着一扇书房门,却要通过摄像头来看自己;明明家庭条件已经捉襟见肘了,却要在直播间不断刷着礼物;明明已经和她说过很多次了,却仍要坚持这所谓的浪漫······该死。

 

刘子煜晃晃脑袋,甩开杂念,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开始讲剩下的段子。突然,直播间有人说话了——

 

“要买黑粉吗?请联系157······”

 

刘子煜没理会,直播间经常会有这种卖灰色产品的人,在每个直播间为自己上不了台面的商品刷屏。放在从前,刘子煜很讨厌这样的僵尸号,但如今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都已经是个位数了,他巴不得这样的“僵尸”多一些。

 

“没人看你直播,不如买些黑粉吧,请联系157······”

 

像是恼羞成怒一般,刘子煜胸膛里的怒火轰然而起。他停下了玩游戏的手,闭上了讲段子的嘴,叼起一根烟,拨去了屏幕上的这个电话。

 

“喂。”那头的声音很低沉。

 

“我不管你卖什么,都给我去死吧!”刘子煜挑衅般地看着正在直播的摄像头,大声喊出这句话。他希望对面也能说些什么,最好是能对骂起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之余,兴许还能给直播间涨点人气。

 

那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刘先生,请息怒,我们只是看您需要我们公司的这项服务,所以才冒昧地在您的直播间发布信息。”

 

“你觉得我需要什么?”刘子煜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他暂时关闭了直播的摄像头。

 

“您需要人气流量。”

 

“你能卖给我?”

 

“可以,不过······”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会,“您得事先知道,我们卖给你的是黑粉。”

 

“什么意思?”

 

“黑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黑您的粉丝。虽然也是粉丝,但是他们不会追捧你,他们只会骂你。”

 

“所以我这是花钱找骂?”刘子煜听着对方可笑的言论,更加深觉生活的荒唐。

 

然而对方回答得很严肃:“我们所卖的每一个黑粉,都在现实生活中对应着一个真实的人。换而言之,您每在我们这里买一个黑粉,在现实生活中就会多一个真正讨厌你的人。要知道,有时候不仅是喜欢才能带来流量,厌恶照样可以。”

 

刘子煜扭头看向已经盛满了废纸的垃圾篓,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公司负责人的那句“您真的不适合做主播”,他捏了捏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个卖法?”

 

“对于首次选择我们公司产品的客户,我们有体验套餐。5000个黑粉仅售价500元人民币,下单另附送您10个真恨粉。”

 

“真恨粉?”

 

“真恨粉是相对于真爱粉的叫法,这一百个粉丝不仅自身很讨厌您,而且他们会自发带动周围的人成为您的黑粉,拥有他们,您的黑粉数量会日渐上升,这也就意味着您能拥有不断增长的流量!”

 

“我买了。”他一字一顿。


4

第二天清晨,刘子煜边刷牙边编辑微博的时候,手一滑就把草稿发了出去,而内容只是不小心误触的一个句号。

 

他还没来得及删除这条微博,消息提示音就像是轰炸机投下的一枚枚导弹,击穿了他的耳膜。刘子煜看着未读消息栏上的数字爆炸般上升,几乎是一瞬就变成了99+。

 

他点开消息:

 

“一大早就发个句号在这吸引关注,拜托要点脸。”


“装屁深沉?”


“是被盗号了吗?那祝您和您的家人早日被盗墓。”


“发句号什么意思?觉得世界没救了吗?整天传播负能量,去死吧!”


············

 

这则只有一个句号的微博在几分钟之内就被评论了5000+。毋庸置疑,每一条评论都在辱骂刘子煜,他的微博瞬间升到了热搜榜的第十二名,把许多明星的动态都挤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以及私信他的人数也早早超过了99+,他粗略地看了几眼,每十个人的私信中就有七个是在问候他的母亲。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网黑”——相对于“网红”的叫法。

 

尽管心里像是咽了一百只大头苍蝇那般恶心,但他还是打开了电脑直播,他不准备做什么,就坐在那看着底下人刷的弹幕。

 

弹幕声势浩大地占据了整个视频区,每一个人都在榨干自己骂街的天赋,或押韵,或对仗,甚至有在弹幕里写小说的,内容自然是以辱骂刘子煜为主。没过多久,直播公司的负责人便给刘子煜打来了电话,不过被他匆匆挂断了。

 

他关闭了摄像头,退出了直播间。

 

尽管刘子煜在买下黑粉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弹幕里的字字句句涌进眼帘的时候,还是锋利得能够刺痛内心。

 

人类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定的动物,遭到一个人的辱骂时,很多人都可以做到置之不理,但遭到数千人的无端谩骂时,任谁都会愤怒。这种愤怒并不是来源于言语的刺痛,而是来源于自我认知的模糊——刘子煜承认,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么令人厌恶。

 

“没事的,”乔梅从后头抱住了他,“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但无论怎样,我依旧是爱你的。”

 

刘子煜把手放在妻子的手上,她的手心很温暖,那是一种能够让人心安的温暖。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刘子煜拿起手机,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通:“喂,你好,哪位?”

 

“是刘子煜刘先生吗?”

 

“是。”

 

对方开门见山:“我是易云堂公司总部的广告部负责人,我姓陈,我想跟你谈谈合作。”

 

“易云堂······”刘子煜努力回忆着,这似乎是国内的一家化妆品公司,他们的面膜销量很不错的,据说下半年就准备上市了,“你们······找我谈合作?”

 

“是的。”

 

“嗯······我不明白······我们怎么合作?”

 

“今天早上,我们注意到你的一则微博上了热搜对吧?目前为止,它的评论转发已经超过了两万,尽管有许多人都在下面对您······发表一些不友好的言论。但是更多人并不知道您是谁,经过我们部门的商讨,由您来推广我们公司的新产品,我觉得是非常合适的。”

 

“等下······你找我做推广?”刘子煜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的。”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不明白······你说你也看过我的微博,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可以说是臭名远扬,你觉得让我做你产品的推广,这······合适吗?”

 

“的确,鉴于您目前在网上的声誉,我们确实不敢让您正面推广我们的产品。但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比如您在微博和直播平台上抨击我们的产品······”

 

“你的意思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的黑粉会因此成为你们的粉丝?”刘子煜恍然大悟。

 

“您很聪明。”


5

“易云堂的面膜就是个垃圾!效果差不说,价格还贵,我怎么会买这种东西?交了智商税,奉劝各位一句,真的别买!”

 

刘子煜编辑好微博的内容,再按照那位陈先生的要求,附上几张能够自圆其说的照片后,点击了发送。一直到页面显示“发送成功”,他关闭了手机,不再去理会微博的评论。

 

按照事先谈好的,他今晚的直播也会“顺带”提到易云堂的面膜,他需要假装自己是一名消费者,去抨击他们公司的产品。当然,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事实上都是子虚乌有,甚至是明显的谎言。

 

臂如,他会说易云堂的面膜几乎没有补水效果,但其实它主打的就是补水,而且口碑一直不错。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在半个小时后突破了百万,刘子煜顺利成为了首页推荐的几大主播之一。他也不再把口舌浪费在一些如同嚼蜡的段子上,他高高举着易云堂最新推出的补水面膜,对面膜的效果展开冷嘲热讽,直到弹幕全部倒向了易云堂,他才关闭了直播间。

 

刘子煜的直播成功让易云堂上了当日新闻的头条,晚八点左右的时候,许多大V纷纷发微博声援易云堂,并且“不经意”地提及易云堂做过的慈善。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易云堂的知名度又上了一个阶梯。

 

收到陈先生银行转账的第二天,刘子煜就缴纳了全部的手术费,他父亲的手术也可以如期进行。也在当日,直播平台的负责人重新找到他,两人在咖啡店畅谈了一下午,敲定了未来两年的合约。这就是黑粉的力量吗?刘子煜暗自感叹。

 

他急不可耐地拨通了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直播间的电话:“我还要再买一些黑粉。”

 

“没问题,请问您还需要多少?”

 

“我想买真恨粉。”

 

“真恨粉的价格会高昂许多,一个是100元人民币。”

 

“这么贵?”刘子煜吃了一惊。

 

“贵有贵的道理,我们赠送了您十名真恨粉。保守估计,第一天你就可以获得二十名黑粉,第二天就是四十,第三天八十,以此类推。”

 

“那······我买1000名真恨粉。”

 

那头似乎迟疑了:“您确定您需要这么多?”

 

“确定,有什么问题吗?”刘子煜有些疑惑。

 

“当然没问题,只是这样爆炸增长难免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您确定吗?”

 

“确定,就是要它爆炸增长!”此时,在刘子煜的眼中,爆炸增长的不再是黑粉,而是背后的巨大流量所裹挟而至的金钱。


6

刘子煜重新看了一遍那个人发的弹幕:“刘子煜住在汉平市永乐区兴园街道和平家园1栋1单元1101,妻子叫乔梅,是一名护士,母亲叫······”紧接着直播间里的观众开始疯狂复制转发这条信息,纷纷在信息的末尾添上一句“同城代打”。

 

四个字足以让刘子煜毛骨悚然。当然,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弹幕所发的住址信息竟丝毫不差,流量这双大手终究还是图穷匕见了,刘子煜感到了那柄寒刃正透过网络抵在他的咽喉处。

 

“我给爸送饭去,你去不去?”乔梅正把饭菜往保温盒里摆放,准备去医院看望术后的父亲。

 

刘子煜关闭了电脑,扭了扭脖颈,他注视着乔梅:“你说我会不会很讨人厌?”

 

“为什么这么问?”乔梅停下手中的动作,对上他的目光,“那些黑粉只是你买来的而已,不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招惹来的。”

 

“我知道,但有时候还是在怀疑。”

 

“怀疑什么?”乔梅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会不会讨厌我?”他突然发问。

 

“会啊,你家务也不做,好吃懒做,裤衩子还爱乱丢。”乔梅回答得很自然。

 

刘子煜穿好鞋后站在玄关处,思索了一会,又脱了鞋从里屋拿出口罩与鸭舌帽。

 

“怎么捂这么严实?”妻子被他吓了一跳。

 

“保险一些。”他随意敷衍了一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些保险准备。

 

“以后你出门都得这样吗?”妻子看着他。

 

“我们走吧。”刘子煜拉着妻子出了门。

 

医院离家只隔了三条街道,从胡同穿过去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以往他们都是这样走,乔梅经常会抱怨胡同里淤积的泥水溅满了自己的阔腿裤。可抱怨归抱怨,刘子煜从没走过大道,走那里要多花一倍的时间。

 

不过刘子煜这次却硬拉着乔梅走大道,他佝偻着腰,手缩在宽松的衣袖里,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乘医院电梯到了16楼,刘子煜在进病房前摘下了口罩和帽子。父亲老眼昏花了,隔着一层口罩未必能认出自己来。

 

“爸,我来看你了。”刘子煜把饭盒放在凳子上。

 

父亲似乎更老了,脸庞像是被揉得褶皱的牛皮纸,无力的目光从他浑浊的眼睛里飘出来,刘子煜都不确定父亲是否看见了他。

 

“爸,乔梅给你做了好吃的。”刘子煜准备扶起父亲,“我喂你吃点儿。”

 

“你······走。”父亲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爸,你这是······”

 

“我······我没你······这样的儿子。”父亲说话的气息很微弱,但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愤怒。

 

“我怎么了?”

 

“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恬不知耻,厚颜无耻,我怎么······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畜生!”

 

“爸,你怎么这么说子煜?”乔梅开口了。

 

“你······抓紧跟他······跟他离婚吧,他这样的人······不值啊。”

 

这样爆炸增长难免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刘子煜突然想起这句话,他愣住了。

 

难道父亲成为自己的黑粉了?


7

“我要退货!”刘子煜对着电话那头歇斯底里。

 

“这个······刘先生,我们真的办不到。”

 

“我不需要退钱,我只要你把我的黑粉全部收回去!这个总能做到吧?”刘子煜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刘先生,这个也不可以的。”

 

“网上已经有人扬言要杀了我,我现在上街都要全副武装,你知道最夸张的是什么吗?该死的,我爸成了我的黑粉!”刘子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那头沉默了许久,突然压低了声音:“刘先生,脱粉我们真的做不到。但是也不代表完全没有解决办法······”

 

“说,赶紧说!”

 

“只要你向全世界宣布你的死亡,你的黑粉就会默认你已经消失,也就会全部脱粉。”

 

“你在说什么?”

 

“只是让所有的黑粉相信你的死讯,并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电话那头的人幽幽地说。

 

他挂断了电话,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乔梅,两人沉默了一会。刘子煜率先开口:“直播自杀,这或许是我唯一的办法了。”

 

“能骗得过去吗?”她忧心忡忡的。

 

“我会直播自杀三十分钟,这时候我应该已经因失血过多而休克,但还能抢救过来。这时候你送我去医院,全程开着直播,等到医院之后,我会买通医生让他当众宣布我的死亡。”刘子煜看着她,“稍有不慎,我可能真的会······”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乔梅握住了他的手。


············


还有一分钟就到半个小时了。乔梅站在浴室的门口,她看见浸在浴缸里的刘子煜,水依旧以相同的速率从浴缸里溢出,但浴缸内的红色却逐渐消散了。留存在刘子煜体内的血液已经不多了,再过几分钟,他就会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

 

乔梅握着急救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再过二十秒她就该冲进去,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还在疯狂往上增长,弹幕重重叠叠盖住了视频区的上半部分。乔梅的双腿紧绷,她像是在等待着信号枪响起的冲刺选手,最后十秒······最后九秒······

 

等等!一些奇怪的“东西”突然像蚯蚓一样钻进了脑海——那是她与刘子煜第一次吵架,刘子煜口不择言说出的一句句刺痛她的话,连带着当时的情绪一股脑涌了进来。

 

原来······刘子煜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啊。乔梅的手止住了颤抖,她松开手指,急救箱坠落在地上。

 

这么让人讨厌的人,又何必去救呢?

 

乔梅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重重地将门关上。水流声淹没了刘子煜微弱的呼吸,只留下了满屏的弹幕,说这不过是一场戏剧······


-END-

作者|黄浩炜



刘子煜真的自杀了吗?

出售“黑粉”的背后究竟有何阴谋?


在此,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道与“直播弹幕”相关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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