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渣女,用头发撕逼
套路前男友,一回生二回熟。
1
她决定从最无关紧要的地方开始。
因为她怕一开始就直击重灾区,自己的心脏会无法承受那样的打击。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停用牙齿咀嚼着自己的拇指指甲,仿佛那指甲盖里面藏匿着什么安神定魂的药物,沁透唾液可直抵脑神经,让此时不安的她能够迅速平复下来。
玄关。
这里一般不会有什么重要的证据,毕竟这里是刚进门的驿站,坐下来换个鞋的空隙,能落下点什么呢?
这里铺着深色的短毛地毯,上面印着的波普花纹此时却变成了目标物的伪装,让平日里几乎不戴眼镜的她,翻出了黑框眼镜几乎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侦查。
这种时候,华丽的有色隐形美瞳根本不起作用,反而是这种传统镜片才信得过。
果然不出她所料,玄关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么接下来——客厅。
迎进来换了拖鞋,自然而然地坐在沙发上,寒暄几句,倒杯水——第一次把对方带到家里来,基本应该就是如此的节奏吧。她模拟着自己的想象,赤着脚走到沙发前,有些不自然地坐在上面。
沙发有些柔软。沙发这种东西,表面上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家具,可谁知道,结婚之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的次数少之又少,下班回来洗了手就往床上一躺,玩玩手机,看看平板电脑。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也导致了程宗好几次冲她发火。
沙发上并没有什么异常。总不至于那么把持不住,在客厅就······
她摇摇头否定自己,也否定了程宗。
接下来,她步入厨房,将一个个玻璃杯端起来放在阳光下端详。这套玻璃杯透明得如同水晶,据程宗说,这是意大利手工玻璃制作,里面那些不规则的透明气泡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用修长的十指拿起一个个轻巧的杯子,举过头顶,排查上面是否有残留下来的指纹。
不过,结果总是好的。八只玻璃杯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就像一个个被谁认真清洗过一样,那杯子上的气泡此时究竟是不是余留的水珠,她也无心追究。
是自己太过于神经了吗?
她摇摇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
那么······两个人坐在客厅光是喝水该多尴尬啊。世界上缓解尴尬气氛最有效的东西,应该就是电视机了。
打开,随便选一个什么频道,哪怕是乡村爱情故事,哪怕是网络直播斗地主,电视音响发出的背景音都能够迅速化解两人的紧张与不安。她走到电视机前,毫不犹豫抬手按开了电源开关。
居然在播放一个最近很火爆的综艺节目?
不,这只可能是和自己发妻在一起打发无聊时光而看的节目,程宗不会傻到选择这个频道来缓解气氛,万一对方被节目里的某个小鲜肉吸引了目光,那程宗岂不是功亏一篑?
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她用遥控器随手换了个频道,停留在一个聒噪的购物广告,这才安心关上电视。她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想要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搜寻战。出轨而已,如果双方都装傻,就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草木皆兵。
或许,重灾区才是重头戏?她将眼睛瞥向卧室。
程宗一向是个主动的男人。当两人调情到刚好的程度,程宗一定会率先迈出第一步。比如,揽住对方的腰?
她站在卧室门口,自己揽住自己的腰。
然后,就会接连而来一个绵长温柔的吻,轻巧的身子会被程宗抱起来,然后扔在床上。
她突然有些脸红。光着脚踩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脚心被短羊毛扎得发痒,可她却笑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卧室的陌生气息还是因为女人可怕的侦查直觉,她径直走向床头,趴在枕头上搜索起来。
她要寻找的东西很明确。
头发。
女人掉头发,就像是狐狸精法力耗尽露出的尾巴,像白娘子喝了雄黄酒原形毕露,像披着羊皮的野狼终究会露出獠牙。
枕头是煽情的大红色,这是新婚的标志。可此时此刻,这片浓烈的鲜艳却像一张嘲讽的脸,轻蔑地看着眼前可怜的女人。
她一寸一寸地挪动自己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东西,哪怕是一根毫不起眼的线头。终于,她如愿以偿地在枕头套的夹缝中,发现了一根细长而有弧度的棕色长发。
她心尖猛然一痛,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直起身子撩了一下自己耳边的黑色短发,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这根卷曲的长发捏在手心,用纸巾包好,随后恶狠狠扔进抽水马桶里冲走。
棕色长发。是啊,居然是棕色长发。
她有些无力地倚在卫生间的墙壁上,目光空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突然,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用梳妆台上的木梳开始用力梳理自己那一头齐耳短黑发,如同疯狂而绝望的自残,没几下,梳子就带下了两根她黑色的短发。
她捏着那两根黑色短发,轻轻放在了那大红色的枕头上。
2
“程宗,你的名字真好听,就像一种特别美好的颜色。”她年轻时,有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瀑布般散开在脑后。“什么颜色?”那时的程宗也还是个板寸少年,大汗淋漓地托着脏兮兮的篮球,用挂在脖子上早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
“嗯······”她思索片刻,眼眸中流光溢彩,指了指头顶落叶纷飞的参天古树说,“程宗,就像是秋天的颜色!”
程宗笑了,咧开嘴有两个好看的酒窝——这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程宗和她,是在秋天遇见,也是在秋天分开的。
程宗是当时学校里的篮球特长生,凭借身高优势和过人的技巧,成为他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篮球联赛打得多了,屁股后面自然会跟着一些小尾巴,球打到哪里,这些小尾巴就跟到哪里。
这些小尾巴,被人们称作“粉丝”。当然,这些小尾巴里,自然也包括她。
她的学习成绩并不好,而是作为舞蹈特招生进入这所大学。她喜欢留长长的头发,但绝不烫染。她认为,最好看的发型就是黑色的长直发,松散地挽一个发髻,换上练功服,在落地镜前舒展筋骨,才是一个舞者应有的自洁和姿态。
她自告奋勇地担当起学校拉拉队队长的职务。跳拉拉操和舞蹈不同,拉拉操的难度系数要更大,许多托举和抛接的高难度动作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全校十名舞蹈特招生,只有她选择进入了拉拉队。不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学校的拉拉队是服务于篮球队的。
篮球队的球打到哪里,拉拉队的喝彩就跟到哪里。
她不知疲倦地在落地镜前练习一个空翻的动作,脚下的垫子几乎不起作用,摔在上面疼得倒抽凉气。她翻开自己的衣袖,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就像是她被程宗的笑容蚕食掉的心,这儿缺一块儿,那儿少一牙儿。
她放下衣袖,偷偷笑了笑,就再站起身一跃而起。
这个动作,是下周在学校主场篮球赛下半场的开场亮相。她有舞蹈功底,柔韧度好,体重也非常符合标准,因此只有她才能胜任这个吸引眼球的高难度翻转。而一向胆小的她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是因为她知道,音乐响起的时候,全场目光一定会全部聚焦在她的身上,自然也包括程宗。
所以,她一定要保证这个动作的完美,并给程宗留下深刻的印象。
最后,她的确是给程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天,上半场的篮球赛十分激烈,对方是体育院校,手黑,程宗好几次险些被对方来势汹涌的进攻误伤。她看得十分揪心,却也十分兴奋。也正是因为对方的咄咄逼人,才使程宗发挥出更多的潜能,传球,走位,假动作,三步上篮······
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她的神经,让她一时间忘却了那个高难度空翻到底该先抬哪一只脚。
于是,本该万众瞩目的时候,她却失误了。
前奏响起,她在同伴的支撑下一跃而起,一个精彩的空翻已经完成了一半。可是,就在她悬空的瞬间,她头上的橡皮筋突然断裂,那如瀑的黑色长发瞬间散落,像一只黑色的幽灵水母,阻挡她的视线。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可也正因为如此,她一摔成名。
从此,她走在学校的路上,就总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看,那个就是程宗的女朋友。”
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浮现在她脸上。没有人知道,那次拉拉操的事故,到底是阴谋,还是纯粹的意外。
那天,她摔倒在地迟迟站不起身,众人全部愣住,只有热心的程宗二话没说,丢下手中的篮球背起她去了医务室。她紧张伏在程宗背上,惊慌得像一只被猎人俘获的小鹿。
“比赛还没有结束,你······你快回去吧。”她颤抖着声音轻轻说道。
“不行,我得先把你送到医院,你看你脚都肿成这样了。比赛嘛,以后有的是机会。”程宗头也不抬,闷头背着她往前冲。
她红了脸,温柔地用双臂环绕程宗的脖颈,安心伏了上去。
当一个运动员能为一个人放弃如此重要的比赛的时候,只能说明,这个人肯定早就走进了他的心。
于是,程宗和她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成为当时校园里一对儿惹眼的情侣。
也许爱情本身就需要有阴谋掺杂在里面,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本该在一起却又错过的人。她这样心安理得地想着,心说只要爱上了,谁还会去在意为什么爱上。
她舞蹈天赋过人,知道该怎么摔下去才能不伤及要害,而又造成惊人的视觉效果。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偷偷在垫子上练习假摔,摔得满身淤青。
“程宗,你的名字就像秋天的颜色。”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这样对程宗说。
“是啊,我们不就是在秋天相爱的吗,所以,我喜欢秋天。”程宗揉了揉她乌黑柔亮的长发,“你为什么不去把头发也染成棕色呢,这样,你也像秋天了。”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当然,她后来并没有把头发染成棕色。她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喜好,留一头乌黑的长发。
本来,她应该是幸福的。可是到后来,真的有一个棕色长发的女孩儿出现在她的拉拉队中。
那是一位大一新生,名叫松松,也同样是舞蹈特招生,也选择进入了拉拉队。
松松那卷曲的棕色长直发,一直是她眼中钉。尤其是当中场休息,松松提着一篮子的矿泉水分发给篮球队员,程宗的眼神跟着松松的棕色长发飘忽的时候。
她感受到了威胁。
于是,她利用自己拉拉队长的身份,想方设法逼走松松。
比如指责她头发颜色和大家差距太多,影响整齐的舞台效果而总是把松松安在最后一排;比如说松松基本功不扎实,不让她做吸引眼球的技巧性动作;比如故意把松松的队服短裤做小一号,让她在做大幅度动作的时候撑裂服装,出尽洋相。
但是她没想到,王子天生偏爱受尽欺负的白雪公主,而不是掌控一切强势的恶毒皇后。
于是,松松变成了程宗的女朋友,而她,什么都不是。
她一怒之下辞去了拉拉队长的职务,然后走进理发店,将自己那一头乌黑长发剪得只有齐耳那么长。
她一身轻松,晃了晃脑后的短发,背起行囊,在最后的那个秋天,提前毕业离开了学校。
3
再一次遇到程宗,是在许多年以后。松松依旧是一头长卷发,当然,也依旧是棕色。但是,松松身披白纱,手捧鲜花,在耀眼的聚光灯下走向一身正装的程宗。而她撩了撩耳边的短发,坐在桌子的角落,一脸淡漠地看着这场温馨的婚礼。
“哎呀,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呀,程宗这小子,竟然是咱们几个里最先结婚的。”同桌的大学同学在嘈杂的音乐中闲聊起来。
“什么啊,是那小学妹有手段,你不知道么,当时她哭着跑来篮球队,当着咱们教练的面,说是怀了程宗的孩子呢!”
她猛然一惊。
“当时程宗不是有女朋友么?怎么还四处偷腥?”
“男人嘛,你懂得。结果事情被这么一闹,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原先的女朋友分手了,可是程宗跟那小学妹在一起之后,看她又是跳舞又是拉拉操的,这才反应过来怀孕是假的。但是他原先的女朋友提前毕了业,只能认栽咯······”
“嘘!你小点儿声!她在呢······”
“啊?我都没认出来······她之前不是长发么······”
讨论的声音渐弱,她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婚宴后,她暗中寻访曾经的老同学,打听出程宗的近况,得知他现在在一家健身房里担任私人教练。于是,她精心购买搭配了好几身运动装备,然后办理了这家健身房的会员卡。
同时,买了三个月的私教课程。
当然,她指明了要那个名叫程宗的教练。
当程宗见到在跑步机上大汗淋漓的她时,一脸惊讶。
“好巧。我需要增肌,前台就帮我推荐了一名教练,没想到,居然是你。”她率先大方开口,掌握了这场战役的主动权。
程宗尴尬挠了挠头:“是啊,呃······好巧,好久不见。”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再换一个教练好了。或者,这里如果可以退款,我再找一家健身房也可以。”她走下跑步机,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把锁骨上的薄汗,轻笑说道。
以退为进,不可急躁。
程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我相信你是专业的教练。那么,我们开始上课吧?”她笑了笑。果然,程宗还是像从前一样容易上钩。
他永远不知道,爱情有时候是需要一些阴谋的。
三个月,她甚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慢慢给程宗鼓足了勇气。手段很简单,也很直白,比如穿宽松的运动T恤故意在程宗面前弯腰系鞋带;比如在做力量锻炼时坚持不下去的一声无意娇喘;比如蛙跳过后猛然站起一下子昏倒在程宗的怀里······这些明显带有暗示的行为,渐渐让程宗大胆起来。
现在,她只差一个时机。
终于,在一次上完夜课后,她成功收到了程宗的邀请:“那个······你吃晚饭了吗?”
她自然地摇了摇头:“减肥期间,不吃晚饭。”
“哦。”程宗显然有些失望,这让她肯定,她一直在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不过,我倒是有点想吃辉记的炸年糕。”她一手托腮,眨眨眼看着程宗。
“好,我开车带你,那里离我家很近。”程宗显然上钩。
她换下衣服去健身房冲澡。什么炸年糕,她从来不吃那种高热量的东西,只是因为它比较出名,而且,就开在程宗和松松家的楼下。
她喷了很浓郁的香水,然后自顾自拉开程宗的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同时有意无意,调整了座椅的位置。
来到程宗家楼下的炸年糕小铺,她佯装很满足地吃了一整份炸年糕,并且巧妙地将一滴红色汤汁滴在自己的裙子上。
“啊,怎么办,这东西粘上去不及时处理的话就洗不掉了。”她懊恼地低头用纸擦拭。
“嗯······要不,我家就在这附近,不然去我家用洗涤灵清洗一下?”程宗犹豫了一下,抬腕看看表,终究向她递出了邀请函。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
“松松呢?她看到我不会误会吧?”她担心地看着他,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嘴唇。
“不······没事,她这几天出差了。不在家。”程宗脑子一热,口无遮拦。
怪不得,怪不得直到今天才邀请她一起吃饭。原来,他是在等自己老婆出差。
于是,顺理成章,她跟着程宗来到了他和松松的家。程宗递给她一件松松的衣服,让她先暂时换下来。她换下那件沾了油污的裙子走出客房,程宗就顺手接过了它。
“我来洗吧。你,你先坐。”程宗有些紧张,似乎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一手拿洗涤灵,一手指了指沙发。
她没有拒绝,坦然点头。
程宗喘着气,急忙把自己关在洗衣房里,唰唰地洗起衣服来。
4
她决定从最无关紧要的地方开始。她翻出包里的黑框眼镜戴上,从玄关开始,一寸一寸地排查任何这间屋子女主人疏于打扫的地方。玄关的波普花纹地毯,空旷的走廊,坐起来十分柔软的沙发,打开后是综艺节目的电视,直到重灾区卧室,直到她在那煽情的大红色枕头上发现那根棕色的长发。
这里。她咬咬牙,拿起那棕色长发,用纸巾包裹起来,恶狠狠地扔进了抽水马桶。
她躲在主卧的洗手间,用梳子狠狠梳下两根自己的黑色短发,随后凑近了床头,就那么将它摆在了松松的枕头上。当然,还不忘留一根在那柄桃木梳子上。
程宗拿着烘干了的裙子走出来:“好了······咦,你在厕所干什么?”
“没事,我照下镜子。”她笑了笑,走上前接过已经处理干净的裙子,转身回客房换上。
再次出来,程宗还站在那里。
“谢谢了,那我走了。”她礼貌对程宗告别。
“那个,你要不要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你看会儿电视?”程宗显然愣了愣,于是慌忙挽留。
这和她刚刚想象的,一模一样。
她摆摆手干脆地离开了,只留一脸莫名其妙的程宗傻站在那里。
她迅速走出程宗家的小区,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她知道,松松和自己是一类人,容不得爱情有任何瑕疵,尤其是自己想方设法得到的爱情,就像她当年剪短了头发决然离开一样。
因此,在床上留下几根和女主人不一样的头发,或许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有时候,爱情就是需要一些阴谋,哪怕是已经失去的爱情。
她从包里摸出了那张健身房的会员卡,头也不回地扔在路边。无辜的卡片掉落翻滚,正好掉进了路旁下水道的排水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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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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