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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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20块,把小广告贴到了火星



 

不久前,人类首张黑洞照片发布,一时间又把所有人的视线向上抬起。为了这一刻,人类经历过太多的努力和失败。

梦想或许就像这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别忘了,如果有一天它真的落地了,也许即刻就跌得粉碎。

不如让它一直在那里,照耀你,指引你,让你用一生向上,至死方休。


1

火星探索计划的载人飞船发射是在一个早晨。


那天,我起了一个大早,泡好了茶,就等着央视的直播。电视上介绍,宇航员共有7个人,都是从全球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被关在水下训练基地里封闭训练了一年。此刻,这些精英们板着脸坐在载人飞船里,眼睛都不动一下。


火星探索计划是一项由好几个国家参与、旨在开发火星的大计划,其目的是要把火星改造成人类的殖民地。在联合国的网站上可以查到整个计划的细则,包括前期的载人登陆,后期的大气改造,土壤改造,都一一列明。


当整个计划公布出来的时候,《国家日报》用头版套红标题评论道:“自从阿姆斯特朗在月球踩下第一个脚印之后,人类又一次把头望向了天空。”


摄像机扫到了发射架下的人群中,那里站着几对满脸笑容的中年夫妻,他们是这些宇航员的父母,此刻正要见证着自己孩子创造历史的瞬间。


倒计时。镜头转回控制中心,总工程师虚按着发射键,手指微微发抖。在他的后面,站了几个官员,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看。


倒数到0,总工程师按下发射键,排焰孔变得通红,红蓝色的火苗蹿出来,激起下面水池冒起一股巨大的蒸气。火箭缓缓上天了。


火箭越升越高,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点,这个时候它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划破长空。看样子,摆脱引力只是时间问题了,接下来,它会绕着地球飞行几圈,变轨,然后踏上飞往火星的路程。运气好的话,只要几个月他们就能到火星了,接下来,宇航员们会登上火星,那将是人类第一次登上火星。


想到这里,我长呼一口气,惬意地靠在了沙发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火箭爆炸了。


它像爆竹一样在空中炸开了花。滚滚的浓烟冒出来,飞船被炸得四分五裂。火箭的助推器直接被炸掉,它在惯性作用下继续飞着,在空中划了几个弧线之后才一头栽了下去。


看到电视中的这一幕,我手一松,一杯刚泡好的茶一滴不剩地全倒在了地上。


我继续盯着电视看。镜头已经切到了地面上,扫过发射架下的观众,人人眼中含着泪水,那几对父母中,已经有人撑不住躺在了地上。控制室里,工程师呆若木鸡地看着大屏幕,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大屏幕,那上面就是被炸得分崩离析的火箭。镜头转过去,一个官员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电话响了。我知道那是赵一鸿,他是我的朋友,一个研究火星的专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2

我第一次见到赵一鸿的时候博士才毕业,正准备去给学生上课。还没走到教室门口,远远地看到一大帮学生站在教室门外。上课的时间,怎么还不进教室,这让我有点奇怪。

我走到门口才知道缘故,原来是有老师拖堂了。大学里的老师,大多都忙着科研,尽心讲课的都算少见,这拖堂的,不知却又是何方神圣。


我走进教室,看到讲台上站着一位瘦瘦的年轻老师。他站在那里,浑然忘我,全然不顾教室外面等着上课的学生。


“老师,该下课了。”我对着他说道。


“啊,抱歉。”年轻人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立马红了脸,“对不起,我没听到铃声。”他连声道着歉,卷起书走掉了。


我开始准备我的课堂。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沉迷于讲课的年轻人,就是赵一鸿。


赵一鸿在我们学校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因为他家里很有钱。


他家是做矿船生意的,从连云港开出来的稀土矿船,圣保罗港开出来的铜矿船,阿德莱德港开出来的铁矿船,十艘有八艘都是他们家的。像这种人,本来可以活得很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迷上了火星,一口气读到博士不说,还忤逆父亲,来到了我们这所不知名的学校里教书。他的行为让他的父亲大为生气,口口声声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看了发射了吗?”电话听筒里传来赵一鸿的声音。


“正在看,怎么······”


“7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赵一鸿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那么多的机构在合作,或许是哪里出了娄子,没事的,还有下一次的。”我心情也不好,胡言乱语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下一次,下一次等他们再给我们放一朵烟花吗?这帮人靠不住,我自己来!”


赵一鸿挂掉了电话。当时我以为这只是赵一鸿的一句气话,但没想到,它是一切的开始。


3

火箭炸了之后,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几个大国停止了合作,接着火星探索计划被无限期搁置,撤资,团队解散。这次惨烈的失败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阴影,刚刚有了复苏苗头的太空探索进程又一次被迫进入了寒冬。


当赵一鸿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吃过午饭,打算去午休。我最近休息不足,状态有点不大好。


赵一鸿拉着我坐下,把一个文件摊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你搞到了新项目?”我看着面前的白色封皮,打了个激灵。赵一鸿从基金委那里申请到了新项目?他什么时候能耐这么大了?基金委那帮评审的老头子,总所周知,可是非常难搞。


“不是,商业申请书,我打算办公司。”赵一鸿回答道。


“什么公司?”我感觉奇怪,没听说过他对商业感兴趣过,这又是唱的是哪一出?


赵一鸿笑而不语,用眼神鼓励我翻开他的申请书。


我翻开一看,几个黑色宋体大字跳了出来:火星载人探索计划股份有限公司申请书


“你要上火星吗?”我被这个标题吓了一跳。


“没错,我今天过来就是找你借钱,拉笔投资。”赵一鸿坦率地说道。


“你找我借钱?你把我拎起来摇一摇,听一听是不是叮当响。”我苦笑。我手里的钱不多,高校的基础工资只有2千多一点,算上绩效,课时费,满打满算也不过5、6千的样子。


“钱不是问题,我问我爸要一点,各个风投公司筹一点,用spacex的循环火箭,再把整个计划外包给印度人做,印度人在这方面最能省钱,零零散散加起来,应该能把人送上去。兄弟一场,看你的心意。”


“你小子,算你狠,诈到我头上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掏也不行了。我拿起笔来,写了一张5万的支票递了过去。


“别嫌少,多了也拿不出来了。最近买房子,相亲,不少钱折腾出去了,别看这么点,是我手里的一半了。”在赵一鸿这么大的计划面前,我只掏出这么点钱,着实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好兄弟。”赵一鸿倒是不介意,接过支票,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拿起申请书,转过头就出去了。


4

再有赵一鸿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的凌晨两点。 


当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我很恼怒。搞什么,怎么在这个点给人打电话,又是哪个不懂事的本科生。我一边抱怨,一边拿起了手机。


赵一鸿在电话那边哭。


“兄弟,我办不到······”赵一鸿听起来喝得很醉,说话带着大舌头。他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不时有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


“怎么回事,你在哪?马路上吗?呆着别动,我来找你。”


我一听不好,迅速地穿上衣服,打上滴滴,赶到了赵一鸿的位置。


只见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路牙子上,身上酒气熏天,呕吐物到处都是。滴滴司机一看就急了,死活不让上车。我没办法,加了200车钱,好说歹说,才把他弄上了车。


“刚洗的车,这下好,全白忙活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抱怨,我抽了抽鼻子,虽然所有窗户已经打开了,汽车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酒味。


我把赵一鸿弄回了我的宿舍,给他冲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甩进了洗衣机里。这一趟折腾下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一看表,早上6点半,得,也别想睡了,得去上课了。我洗了把脸,夹着公文包就匆匆出去了。


等到中午回来,赵一鸿已经醒了,正在吃午饭,叫了一桌子的外卖。


“你昨晚怎么回事?”见了他,我憋了一肚子的气。


“没搞到钱,一时不痛快,没想到一下子喝大了。”


“什么情况?”我问道。


“我爸只给我2千万,并且还有条件,5年之内搞不出来就乖乖回家继承他的公司。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印度人那边光起步资金就要5亿。”


“风投公司呢?他们那边怎么说?”我问道。我知道这些风投公司出手大方,前些日子有人凭一个共享飞机杯的计划招摇撞骗,一轮下来融了4、5个亿。


“他们不干,觉得这个方案太冒险了,有几家碍着我爸的面子,给了几百万,不过这点钱远远不够。”赵一鸿愁眉苦脸道。


“印度人那边能不能······”


“不可能的,当年阿波罗计划,整个做下来,美国人烧了4、5百亿。现在印度人要这么点,还是因为发射失败以后,整个底子还烂那里没人管,否则只会更多。”


赵一鸿这么一说,我也没了主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想法像闪电一样的,从我的脑海里划过。


“你听说过共享经济吗?”我问到。


“什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社会上的剩余资源再分配,比如p2p借贷,Uber,之类的。”我解释道。


“所以?”赵一鸿问道,看着我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国现在的居民存款总量差不多有50万亿,这就是剩余资源!整个火箭发射留下的整个烂摊子,资金,人员,这也是剩余资源!如果你能将这两个剩余资源连起来,让人们心甘情愿掏钱把这个烂摊子接下来,这个事就成了!”我把脑海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好!”赵一鸿听完我的计划,赞了一声,饭也顾不上吃了,拿起衣服就急急走了。


5

日子流水一样地过着,赵一鸿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 


那时我正在相亲,对方是一个名叫柳清婉的理科女博士,眼神躲着人,说话声音也小小的。不过我很喜欢她的一头青丝,总是密密地垂在肩膀上。


我和她吃罢了饭,一起去看电影。我们落了坐,等了一会,人陆续地进来了。


灯光一黑,影片前面的贴片广告开始播放。


——您的私人订制火星之旅。


这样一行耸人的标题跳了出来。


“卖什么的阿猫阿狗都来蹭这个热点。”我笑着对她说道。自从上次发射失败以后,几个月来社会上都在谈这个事情,逝去的宇航员,脱离的整流罩,微博热搜榜也被各种相关的话题霸占,更有各种商家趁机营销,一直到不久前,热度才慢慢褪去。没想到现在,还有广告来蹭这波热度。


广告接着往下播,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它丝毫没有提发射失败的事情。


一个油头粉面的流量小生,正在满脸微笑的在推销一个应用:IMARS,也就是共享火星载人飞船!它的整个思路是,每个人可以在这个APP上购买火星载人飞船的一个零件,自己选择涂装,进行个性化定制。买到的零件既可以当做纪念品拿回家,也可以安装在载人飞船上,发射到火星去。


“这个倒挺有意思的,说的我都想买一个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上火星了,让它代替我上去也挺好的。”我身边的女孩笑着说道。


我随便答应着,却心乱如麻。这个应用也太像几个月前,我的那个共享经济的构思了吧。


我的心乱七八糟的,电影也没有好好看。回到宿舍以后,我给赵一鸿把电话打了过去。


果然,那个应用就是他做的。他手里的钱,10成有8成都被他用来干了这个。那天他离开以后,就连夜去了印度人那里,要了图纸,找到了一家科技公司,和他们熬了几个通宵,将图纸拆成零件,一件件地放到了网上。至于零件的制造,赵一鸿已经抽空过去和智能工厂签好了合同,只要有订单下来,那边就会按照要求把零件做出来,通过四通八达的物流网,送到用户手里。


在发射失败,人人都有一种沮丧情绪的时候,IMARS适时地填充了上来,成了很好的心理慰藉。很多人都买了零件收藏,以纪念一个时代的逝去。也有不少年轻人,买来零件,印上自己心爱人或事物的照片,作为一个浪漫的礼物,装到了飞船上。


总之,因为这些缘故,这个应用大获成功,在各大应用商店刷榜不说,营业额也屡屡创下记录。


6

我和柳清婉的爱情之路进展得很顺利,很快领了结婚证,并在一家酒店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我给为数不多的朋友发了请柬,他们都来了,大多数是一些同窗好友,聚在一个角落里,时不时低低地笑两声,整个现场显得冷冷清清。 


赵一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或许是太忙了吧,现在毕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了,我在心底里安慰着自己,却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酒席很快排开了,大家围着桌子坐着,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从角落的的音箱里被播了出来,现场充满了柔和欢乐的气氛。


我和新娘端着酒杯,挨桌敬酒。就在这里,楼顶传来嘈杂的声音,盖过了音乐,听起来像是直升机。一众宾客正不知所措间,门外传来哈哈的大笑声。赵一鸿来了。


他头发梳得油亮,戴着浅色墨镜,身穿一身休闲西装,襟口大开着,走起来随风摆动,身材比之前魁梧了不少。


“你小子,开席也不知道等等我,怕我给你吃光吗?”赵一鸿拿我打趣。


“可不是,瞧瞧这小子,现在吃的像个猪一样的。”我的失落一扫而空,高兴地大笑着,用力拍了拍赵一鸿的肩膀。他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你们要不要去我的组装工厂里看看,直升机就在楼顶。”吃完了午餐,赵一鸿突然提议道。


赵一鸿的火星计划,在座的人大多数是听过的,一帮人吃完饭正愁没个乐子,听到这个,响应的人不少。大家七手八脚地上了楼顶,把个直升机坐得满满当当。赵一鸿启动了直升机,螺旋桨慢慢转动,我抓住了柳清婉的手,她坐在我旁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闪闪发亮。


飞船是在无尘间里组装,想要进去得先换衣服。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脱光了衣服。水雾从墙壁里喷出来,很快把我打湿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我飞快换了无尘衣,进了工厂。赵一鸿一行人已经换好了,正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四处看了看。整个无尘工厂非常大,飞船就停在中间的旷地上,仪器密密地围着它,电线铺的满地都是。


飞船的外形已经做出来了,外面的涂装花花绿绿的,就像是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几个工人正在忙碌着,做着安装调试之类的工作,摄像头密密麻麻,差不多将整个飞船包围了起来。


“这些摄像头记录着零件被安装到飞船上的全过程,每一个零件都是有人花钱买下来的。”无尘面罩里传来赵一鸿的声音,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通讯器在那里嗡嗡地响。在这里面,只能这样交流。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飞船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是用户定制的图案,文字,照片,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我信步走到了飞船的正面,那里倒是干净,只绘着一个卡通人物,一脸呆萌地盯着我看。有几个人也发现了这个,通讯器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这是什么?”我忍着笑意问道。


“龙女仆,是几个二次元社出大价钱定制的······” 


7

火箭发射的时候,赵一鸿给我发来了请柬,邀请我去太平洋里的发射基地参观火箭升空。 


好巧不巧,也就是在我出发的那个晚上,我妻子胎动得厉害,马上要生产了,我只好丢下行李,陪着妻子到了医院。


生产定在第二天的早上,这个时候,也是赵一鸿火箭发射的时间。我坐在手术室外面,一面等着妻子的消息,一面捧着手机看直播。


发射架是浮在海上的,赵一鸿家里的几艘大型货船托起了发射架。他的父亲今天也来了,站在赵一鸿的身旁,两个人一般高矮,脸上挂着一样的笑容。


火箭高高地竖在海面上,箭体上竖着印着spacex的字样,正是马斯克的可回收火箭,他们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火箭打上去,完成任务后再次着陆,重新灌上燃料就可以再次使用。飞船里坐着的几位宇航员是上次任务的预备宇航员,他们的表情看上去挺轻松的。


突然,手术室里传来妻子痛苦的叫声。我抬起头,担心地往手术室那边看了一眼。绿色的门静静地立在那里,将我和妻子隔开。门里的声音时断时续,不时夹杂着护士的鼓励。


妻子正在生产,我却坐在这里,不能分担她的一点痛苦,这让我觉得很失职。10、9、8······0!


随着数字的数尽,赵一鸿冲着观众摆了摆手,按下了发射键。


火箭下面喷出一大团火焰,激起海水升腾成雾气。


那个庞然大物慢慢地上了天空。此刻,所有人的心都纠结了起来,我的一颗心也吊在空中,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我抽空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现在也没了动静,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我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火箭上了太空,箭体分离,飞船调整姿态,慢慢滑入轨道,一切正常。


现场爆发出一阵欢呼,镜头扫到了赵一鸿的脸上,他一脸的喜悦。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内心由衷地替他高兴。


正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里传来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


8

火箭降落的时候,我和妻子都过去了。 


着陆的地方是一块草原,我们一行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它往日的平静。我们夫妻还好说,只是赵一鸿,领了一大堆的人,商人,官员,记者。这次发射让他彻底成了名人,谁都没有想到,几个大国联合起来没有做成的事,让他打着商业的名头,依靠一帮月工资不过5、6千的工薪族做成了。


这些人都是久经世故的,一个个互相打趣,斡旋试探,现场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我们夫妻两个呆呆地站在那里,也没有人理我们,就像是两块木头站在地上生了根。再看赵一鸿,他应付起这种场合得心应手,和这个聊两句,又拍拍那个的肩膀,就像一条鱼在水中畅快地游着。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觉,仿佛几年前,我在课堂上见到的那个双眼有神、沉迷于火星的年轻人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有时很像面前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有时候却又不太像。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我发文章,接项目,评职称,慢慢地从一个小讲师升到了教授。赵一鸿一直忙着他的火星生意,自从那次发射之后,他的生意异常的顺利,这几十年的时间,他在火星上开发了一大块地方,建立了一个殖民地,送上去了1000多人。


我一度经常在电视上见到赵一鸿,不过这一段时间他露面的次数有些少了。最近的经济有些不大好,我买的股票亏了不少,很多新兴的科技公司倒闭了,网上一阵又一阵的裁员传闻。赵一鸿也惹上了不少麻烦,很多人都说他的公司是一场骗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老伙计,陪我去火星转转怎么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可是······”我推脱着。我还有妻子,还有孩子,还有一大堆的学生,我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个一无所有,凌晨两点把他从马路上拖回来,还能接着去上课的人了。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就当是为了老朋友,好吗?最后一次,这是麻烦你最后一次。”他的声音接近于恳求了。


“······好。”他都这样说了,我不能再说什么。


我瞒着妻子,推说要去开会,收拾行李走了。她也老了,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婆,话又多,每天只是嘟囔着孩子们为什么不来看她,我怕她知道我要上火星,心里担心。


我和赵一鸿在海上的发射中心见面,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一脸的疲倦,和电视上那个精力充沛的形象判若两人。


海上发射中心的地址没有变,不过已经被扩建了,一大片的发射站,连绵望不见头。发射基地里已经没有几架火箭,看上去冷冷清清。


我们买好了票,坐上飞船,系好了安全带。两个人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飞船上的广播来来回回的播放注意事项,乘客一个接着一个地进来,不一会儿,就把整个飞船坐满了。


到了既定的发射时间,我听见了火箭咆哮的声音,接着感觉屁股一沉,火箭的加速度就把我牢牢地按在了座位上。火箭上天了。


过了一会儿,束缚我的力消失了,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我向窗外望了一眼,繁星点点,我们已经来到太空。


“你怎么了?”我问身边的赵一鸿,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我破产了。”他说道。


“发生了什么?”听见赵一鸿的话,我觉得很惊讶。


“共享经济的泡沫破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做的事情没意义,火星探索只是一场骗局,一个美丽的泡泡。”


“可是你送了这么多人上太空啊。”


“是送了这么多人,可是人们已经厌倦火星了。它不能赚钱,也没多少资源,作为殖民地也不划算。做生意,仅靠梦想是不能成的,你得找到你的盈利模式,可是火星,我怎么拿它盈利?”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我会把公司卖掉,申请破产保护,做一个普通人吧。”


“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陪着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下来去火星的路程会有几天,请各位乘客将座位旁的睡眠针和营养针插在胳膊上,好好休息。”一个乘务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说道。


我们依言做了,插上针头的感觉,就像是胳膊被小虫子咬了一口。我觉得手臂一麻,脑袋一沉,就昏昏的睡去了。


9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火星了。 


赵一鸿坐在旁边看着我。几天的睡眠让我浑身发麻,赵一鸿也是。我们互相搀着下了飞船,在下面的中继站换上了宇航服。


中继站气密室的门慢慢打开,我们看到了火星。


这是一个荒凉的地方,满天满地的都是红色。远处,一架火箭正慢慢地升上天空。一阵红色的细沙吹了过来,抚在了我的面罩上面。


我擦掉了细尘,回头去看跟在后面的赵一鸿。他的眼角好像有点湿了。


“走吧。”我说道。


“好。”他回答道,慢慢地走了几步,然后扑通跪在了地上。


我以为他跌倒了,忙过去扶他。


他摆了摆手,拦住了我,然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再慢慢地放下来,整个人也随之趴在了地上,就像虔诚的教徒对着圣地行礼一样。


“我的火星。”


我听见他趴在地上,轻轻地说道。


-END-

作者|英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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