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

尸体是湿垃圾，你有没有认真分类啊

上个好大学容易，远离垃圾太难了。

1

“都到了吧？”老凯从木椅上站起身，看向聚在台阶下的众人。

王独眼、李妈、巴叔······簸箕巷里所有住户的户主都在这里，无一缺席。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商量。”老凯侧身，推开身后布满裂纹的木门，一个瘦弱的男孩缓缓从门内走出，眨巴着眼看向众人。

“丫仔的外公三天前去世了。多亏各位帮助，他老人家今天顺利下葬。”老凯先向众人鞠了一躬，接着又说，“但现在，丫仔成了孤儿。”

“咱们这簸箕巷，是多亏了丫仔外公的努力，才成为了七环唯一没有安置垃圾处理站的街巷。”老凯顿了顿，轻轻抚摸丫仔头顶，“而且，咱们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聪明懂事，说是神童也不为过。”

屋顶扑簌簌落下一大片纸屑，每个人都在拍打衣服。

“做人得知道感恩。”见没有人提出异议，老凯继续说，“所以，我提议，未来咱们整条街共同抚养他，直到他拥有参加‘大学考试’资格为止，怎么样？”

话音刚落，零散的拍衣声同时停止，每个人都抬起头看向老凯。

“那个······”住在街角的小六子举起手，“孤儿不是要送孤儿院吗？”

老凯的眉毛挑了挑：“你就是七环的孤儿院出身，现在过得怎么样？”

小六子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老凯刚要继续说话，突然头顶传来物体撕裂的声响。

“屋顶破了！”不知谁叫了一句，众人四散躲开，老凯刚要躲，发现丫仔还在原地愣着，于是向他冲去。

屋顶轰然塌下一大块。等尘埃散去，众人重新聚拢，才发现老凯下半身被压在废墟下。

他两只手臂伸得笔直，把丫仔推向远处。

“不碍事，”被救出后，老凯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忙不迭向众人说，“咱们七环自建环后，还没有人成功‘出环’，三岁看老，丫仔这孩子有希望。”

剧痛让老凯咧开嘴，但他还是强忍着将话说完：“咱们视他如己出，为他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他能平安长大，进入到环内更好的城区。这算是我们报答他外公的方式，大家同意吗？”

众人的视线在老凯与丫仔间来回交错，最终目光还是柔和下来，纷纷点头。

一旁，丫仔睁大眼睛看着所有人。

他不知道，簸箕巷十八户居民，在这平凡的夜晚做出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2

“独眼叔！” 

王独眼听到喊声抬起头，看见背书包的少年站在不远处。

丫仔向他跑来，顺手将被风刮倒的“瘸子饮食铺”招牌扶起。

“乖小子！”王独眼爱怜地摸摸丫仔头发，转手盛了碗胡辣汤。

丫仔笑了笑，咕嘟咕嘟将胡辣汤喝下大半。这时，推着脑瘫儿子的李妈、下班后的巴叔等人都围到摊前，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问起丫仔情况。

当听到丫仔考试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其他人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

“丫仔！”就在这时，街头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回来写作业了！”

老凯摇着轮椅出现在家门口。

那次意外，让他的双腿留下终身残疾，不得不依靠轮椅生活。

丫仔抹抹嘴，乖乖向老凯跑去。虽然簸箕巷每户都是他的“家长”，但为丫仔提供住处的，还是最初发起这事的老凯。

进屋后，丫仔回到最里侧的卧室，拉开台灯，将作业铺在老凯特意从垃圾堆淘的书桌上。老凯关上半新的隔音窗帘，将不远处垃圾处理站的工作噪声隔绝在外。

2100年，因人口持续增长，垃圾产出成倍上升，人类科技虽突飞猛进，但有关垃圾处理的技术，仍在百年前的基础上原地踏步。

为了消化垃圾，就必须建立更多垃圾处理站，这样一来，新起的垃圾站如何布局，就成了每一位城市管理者最头痛的问题。

锦川，作为一座国际化都市，对垃圾站的布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建市之初，锦川就一直以不断修筑的环状道路网作为城市骨架，目前已开发至七环，占地面积大到难以想象。而新规划的处理站，就排布在最外层的七环，形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垃圾环状线”。

每天载满垃圾的运输车进进出出，虽然站点已接近百米一座，但仍不时有垃圾爆仓事故发生。当初砸坏老凯家屋顶的垃圾就来自附近某站的爆仓。

对于生活在七环的居民来说，虽然空气污浊设施老旧，甚至不少生活用品要从垃圾堆淘选，但他们仍然不能离开。

因为在“垃圾环状线”设立之初，就有规定限制了各环线间的人员流动。想要在更靠近中心的环线定居，不仅需要稳定的全日制工作，还需要拿到合规的“环线居民卡”。这张没有实体的全息卡，将全城居民分成了七等。

外环人想要获得内环的卡，除了需要满足各项要求外，还要经过层层审批。不仅如此，空间交通网、3D打印错位住宅、高分子隔离带······日新月异的科技也将一直生活在七环的居民隔绝在了城市之外。

簸箕巷是七环上最普通的一条巷道。

这里虽然没有垃圾站，但这里的居民和其他街道居民一样，在一抬头就能看见高速道路网与空中飞艇的狭窄空间中，艰难求生。

丫仔就在这样的地方读完小学，并以创纪录的高分考入七环最好的初中。

3

“那孩子一早就被老巴带去三环了。”老凯转了转轮椅，慢悠悠地说。 

听到这话，李妈惊得张大嘴：“他还能去三环？”

“当然不行，”老凯望向不远处正快速成型的处理站，“但老巴自有办法。”

李妈似懂非懂地点头，将手中纸袋递给老凯：“这是我给丫仔新买的裤子，他现在长身体，衣服换得快。”

老凯默默收下纸袋，他知道，李妈的丈夫走得早，自从她家脑瘫儿在去年冬天去世后，她就对丫仔格外关心。

“昨天丫仔还说，喜欢李妈妈买的衣服。”老凯的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李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夜色完全降临，巴叔带着丫仔出现在街口。

刚念完初一的丫仔仿佛淋过雨的春笋，没几天就冲几厘米，现在脚踝已经从开春才买的裤子下冒了出来。

丫仔和老凯说了几句就进屋吃饭了。老凯为巴叔点上烟，两人在门外一口接一口抽起来。

“丫仔是个勤劳的孩子。”巴叔吐出一口烟，笑道。

过去的徒弟当上了管理者，巴叔凭借这层关系获得一份清理三环环线人行道的工作，虽然每天早出晚归，但收入增加不少，并且有见识中心城区的机会。

虽然现在道路清理智能化，但还是需要人力对机器人进行维护。巴叔干的就是这类工作，他搞了套工服，让丫仔穿上，带着他一道坐通勤悬浮车离开。过环检查虽然严格，但对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基本不理会。

巴叔嘴角动了动：“我今天没让他做事，特意按照你说的，让他自己去逛。”

“你那里算中心城区吧？”老凯咳嗽不停，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三环以内都是中心城区。”巴叔将烟头插进烟灰缸，“所以今天丫仔绝对开了眼，在我工作的街区里，有很多漂亮的市民公园，还有两处大型商业体以及一栋地标式摩天大楼。”

“那丫仔看过以后有什么表示？”老凯半眯着眼睛问。

“回来时他偷偷告诉我，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出环’。”巴叔脸上浮现出微笑，“老凯，你的策略奏效了。”

初一结束时，老凯无意中问起丫仔的理想。

“我想和大家永远在一起。”回答时，丫仔脸上洋溢出纯真的笑容。

老凯僵着脸应和，当晚却彻夜未眠。丫仔的笑脸在他眼前抹不开，那干净的样子，怎么看都与污浊的七环格格不入。

几天之后，他想到了这个办法，让丫仔去见识外面的世界，让他自己产生“出环”的念头。

这是一步险棋，但老凯走对了。望着卧室里奋笔疾书的丫仔，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4

“准备好了吗？”老凯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向等在门口的诸位问道。 

“没必要做这么绝吧！”沉默中，唯有小六子开了口，“你们真打算集全街道之力，去对付一个中学生？”

“什么叫‘对付’？”李妈瞪着眼纠正，“这叫‘为丫仔排忧解难’！”

小六子耸耸肩：“你们是在扼杀孩子的天性！”

“天性？”老凯走到小六子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像你这样每天浑浑噩噩地活着就叫天性？我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能让丫仔离开七环！”

“随你怎么讲，”小六子心虚地别开眼，将手往前一伸，“我就这点钱，爱拿不拿。”

“你也有一份责任。”李妈一把抓走他手里捏的钞票，走向下一个人。

等所有人的钞票都装入一只皮包后，李妈将它交给老凯。接下来，他让每个人回到他们原本该在的地方做最后准备。

至于主角丫仔，因为吃下混有安眠药的点心，此时正在上锁的里屋沉睡。

天空布满灰尘，路灯刚亮时，一位陌生的女孩来到了簸箕巷口。

她走过凹凸不平的路面，躲避着脚下随处可见的垃圾与积水，俏丽的脸蛋上逐渐浮起一层阴霾。

“哗！”一旁住户推开门，将吃剩的残渣倒在路边，溅起的汤汁落在女孩干净的碎花裙上。女孩往旁边一跳，又踩到不知谁扔的蛋糕，皮鞋沾满恶心的奶油，女孩忙不迭掏出纸巾擦拭，同时对着紧闭的房门暗骂一声。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瘸子饮食铺”，发现那儿只有一位坐轮椅的大叔。

“你好，我是丫仔的监护人老凯。”见女孩迟疑，大叔率先打招呼，“丫仔说他不想见你，可我觉得不打招呼就将别人晾在一旁不好，所以就在这里等你。”

“他不会说这种话。”女孩低着头轻声说道。

“可事实就是这样。”老凯说话时，王独眼过来上菜，女孩注意到，这位面相丑陋的店老板将自己大拇指直接插进调料里。

“他说最喜欢这儿的菜，就像······喜欢我一样。”见老凯毫不在意地大快朵颐，女孩最终还是没拿起筷子。

“人的喜好是非常善变的。”老凯停止咀嚼，盯着女孩认真道，“但有一样东西，绝大部分人对它的喜爱不会消退。”

他将皮包推到女孩面前，当女孩拉开拉链，看到整齐排列的钞票后呼吸停滞了。

老凯捕捉到女孩脸上奇妙的变化，心里安定下来。

在此之前，他已经查清了与丫仔早恋的女孩底细。她虽然容貌俏丽，但成绩很差，也没什么志向，另外因为家庭缘故，她从小就对金钱怀有强烈欲望，曾经还为了获得玩乐的钱，出卖过身体。

这样的女孩七环还有很多，她们永远都不可能出环。既然如此，就必须将她从丫仔的人际圈中剔除。

“这些钱是给你的补偿，拿着它，以后不要来找丫仔了。”扔下这句话，老凯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他身后，女孩拿上皮包快速跑远。

老凯慢悠悠地通过簸箕巷，女孩消失后的下一秒，噪声与争吵就停止了，每家每户像约好般出来清扫下午才扔的垃圾。毕竟，簸箕巷可是七环上少有的干净街道。

而在街角，几个人正死死摁住想冲出去告诉女孩真相的小六子。

5

老凯第一次在书桌抽屉发现吗啡，是在丫仔刚上高三时。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将镇痛药放错地方，可后来，抽屉里出现吗啡的次数越来越多，让他产生了怀疑。

虽然七环的环境因为垃圾处理站接二连三的爆仓而恶化到谷底，但对违禁药物，明面上的管控还是非常严格。

老凯把大家叫过来，交谈中，巴叔说他看到小六子似乎有带吗啡回家。

“那家伙几年前就开始和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来往，不知道丫仔是不是······”

巴叔的话让所有人如临大敌。老凯决定带大家上门找小六子要说法。

“他说最近学习压力大，我在帮他缓解压力，”面对质疑，小六子振振有词，“既然我也有责任，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方法帮忙？”

“你知不知道丫仔已经获得高考资格？如果考上，他就能离开七环了！”老凯怒吼道，“现在让他碰这些，无疑就是毁了他！”

“这不都是你们的想法吗？”小六子高声回击，“你们将自己对于现状的不满投射到丫仔身上，想让他离开，但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会继续给他吗啡，至于你们，这些年你们瞒着丫仔做的每一件事，等他回来后我一定会告诉他。毕竟，他已经到了一个知晓真相并靠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扔下这话，小六子转身关上房门。

到家后，老凯才真正有了危机感。

小六子很明显不愿沟通，而自己也无权将他赶出簸箕巷。瞬间，无力感充斥全身，难道全街道坚持了十多年的梦，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毁于一旦？

就在他为此犯愁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声惨叫。

他竖起耳朵，辨别出声音来自街角，立即操纵轮椅向街角移动，路上还碰到其他闻声跑出来的人。当大家再次聚到小六子家门前，一切都太迟了。

小六子身中数十刀，倒在小屋中央，全身都被从伤口涌出的鲜血染红。

在小六子不远处，躺着不停抽搐的李妈。老凯一行人冲上去，发现她双手捂着脖子，旁边扔着一柄沾满血渍的切肉刀。

“李妈！”巴叔爬上前，刚碰到李妈手臂，大量血液就从她指缝间涌出。

李妈眼中神采正快速消失，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

“报警，快报警！”老凯双手死死握住轮椅扶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等到警察和救护人员赶来时，李妈与小六子都已经没了呼吸。直到后来，簸箕街居民才从警方口中得知，现场人员在李妈身上发现一封遗书，上面记录了她杀死小六子并割喉自杀的全计划。

“我捅他的每一刀，都是在宣泄他长期欺辱我的恨。我自知无颜活在世上，唯有以死谢罪。”

动机被一笔带过，可老凯知道，遗书里并非实话。李妈与小六子从未结怨，可她对丫仔的爱全巷皆知，想帮他成功“出环”的执念也比任何人都深。

所以在小六子那儿碰壁后，她意识到只要小六子还在，丫仔便会知晓一切，再加上无孔不入的吗啡，这两样足以摧垮丫仔，让他再无出头日。

所以，她代表所有人，做出了极端的选择。

“独自生活多年，为了达到目的我早已不在乎代价，包括生命。”

遗书结尾的一句，仿佛呼应了老凯的猜想。

案发那天，丫仔很晚才从学校回来，当时警方已撤离了现场。对于小六子与李妈的消失，丫仔也好奇过，可簸箕巷的居民非常默契地统一了说法：搬走了。

失去吗啡之后，丫仔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重振精神。

很快高考结束，放榜的日子到来。

“考上了，丫仔考上了一环的中央大学！”巴叔最先获知了榜单，他抓住老凯肩膀，眼里盈满热泪。

“七环第一位‘出环’的人······”老凯喃喃自语，全身剧烈颤抖起来，“我们就快要成功了。”

6

“丫仔发邮件来了！”巴叔推开门，向缩在轮椅上发呆的老凯嚷道。 

他推着老凯来到自己家，因为老凯家没有全息收讯器，而七环与城区的联系只有通过全息邮件。所以丫仔上学前和巴叔约定，未来邮件全发到他这里。

此时巴叔家已站满人，他赶紧打开收讯器，将刚收到的邮件播放出来。

“大家最近还好吧。”很快，丫仔的投影出现在众人前方，比起之前，他变得更加高大也更加俊朗了，“你们的资助我已收到，非常感谢，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好好将它们用在应该用的地方。”

丫仔鞠了一躬，接着将生活、学习上的见闻与烦恼详细说过。邮件的最后，他仿佛真的看到在场每个人一样，盯着前方发问：“你们最近如何，凯爸身体怎么样，病好了吗？请一定要告诉我。”

邮件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大家录制全息邮件的时间。巴叔操纵镜头对准每个人，轮到老凯时，他特意压下镜头，等待老凯用轮椅上加装的机械手将后背垫起。

“发现自己不如别人，这很正常。”老凯开口，说的却是丫仔提到的烦恼，“他们从小在比你更优越的环境中长大，呼吸更干净的空气，喝更清澈的水，享受更好的教育以及更宽广的信息渠道······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长辈，也都是比我们整条簸箕巷更优秀的存在。”

“但你通过十多年努力，获得了与他们接受同样教育的权利，你和新认识的朋友平等交谈，和他们在聚会上共同举杯，这不正说明了起点更低的你在相同时间走过了更远的路，比他们优秀吗？只要认识到这一点，我想你一定不会再迷茫。”

“至于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口气说这么多，老凯感觉这十多年来淤积于心口，不知如何言说的块垒如奔腾的洪水，正冲破身体流入邮件。虽然胸口仍在发疼，被机械手臂支撑的背部也已僵硬，但他还是用尽全力露出笑容。

“所以不用担心我，在锦川市中心放手大干吧！”

说完这句，老凯再没力气开口。他摆摆手，巴叔连忙按下结束按钮。

丫仔没有让簸箕巷失望，他不断进步，虽然并非顶尖，但也算得上优秀。四年大学很快就要结束，丫仔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他不停投递简历，终于在毕业前找到一份位于五环的工作。

丫仔递交的出环申请在紧锣密鼓地判定中。有关方面认为，虽然他综合评定属中等偏上，但由于出身于七环，单这一项就减分不少。

最终，通过十二大项二十四小项的评定，丫仔最终获得在六环定居的资格。

丫仔与六环出身的女友紧紧拥抱，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一起去六环，憧憬的未来，也有了实现的可能。

很快，这位史上第一个走出七环的天才，与新婚妻子在六环的酒店里举行了婚礼，在这之前，他向全簸箕巷居民发出邀请，而大家也凭着婚礼邀请函，集体获得去往六环的资格。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丫仔见到了风尘仆仆的簸箕巷各位，当他一一拥抱后，发现少了一人。

“凯爸呢？”丫仔问道。

“老凯他······去世了。”巴叔低下头，“但他会在天上看到的。”

丫仔看向其他人，每个人眼圈都红了。在邀请函送到前一天，老凯因为肺癌，孤独地病死在家中。

丫仔再也忍不住眼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谢谢，这么多年，真的谢谢大家了。”丫仔泣不成声，妻子与众人连忙上前扶起他，可他用尽全身力气，跪在地上向簸箕街居民连叩三个响头。

7

打开推拉门，丫仔站在阳台上享受着一天工作后片刻的放松。 

距离婚礼过去快一年时间，直到现在，每当丫仔望着夜晚的六环，总会想起过完两天一夜六环生活后，满意离去的簸箕巷居民。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回的？”面对丫仔提出回簸箕巷看望的请求，所有人齐声拒绝，“六环的生活对我们宛如梦幻，一想到你住在那里，我们都由衷为你高兴。不要回来了，如果想我们，发全息邮件不就可以了吗？”

加上工作繁忙，时间一久，丫仔也无暇考虑回去的事。

他叹了口气，望向远处的风景，发现许久不曾看过的家附近，正在进行一系列施工。

“那里在修什么？”接过啤酒，丫仔随手指了几处灯火通明的施工地，向站到身旁的老婆问道。

“哦，那里，”老婆的脸色阴沉下来，“是新规划的垃圾处理站。”

“今天新闻说，七环已无法承载全锦川产出的垃圾，所以管理者决定，逐步在六环推行垃圾处理工程。”

丫仔瞠目结舌，他看了眼老婆隆起的肚子，突然明白，或许自己永远都不能停下“出环”的脚步。

只是这一次，身后再没有簸箕巷的帮助。

－END－

作者｜会跳舞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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