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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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戏精,终于演成了你的女友



 

曼珠沙华,花叶两不见,无尽与绝望之爱。

 


1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雨,从黑色的夜里倾泻而下,透进窗缝渗进房间,让一切变得湿冷。


邢露躺在地上,刚染过的酒红色长发呈扇形铺开,有几缕绕过额头、睫毛,最终被口红粘住,覆盖脸颊。她的嘴唇湿润,残留着刚才施救的痕迹。


她毫无声息,半睁的眼里渐渐泛起一层灰雾。


我放开手,她的头偏向一边,脖颈向后仰去,露出喉间的大片淤青。


雨一直在下,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也许从我遇见她开始,结局就早已注定。


2

我叫谢宇,悬疑小说作者。一年前,我的小说《曼珠沙华》刚刚发售。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经崔鹏介绍,第一次见到邢露。 


“戏剧学院的学生。”崔鹏说。“大美女,她们小组比赛,准备演你的《曼珠沙华》,戏剧性强,在台上容易表现,她演女主角冉微,你的最爱。”


邢露坐在我对面,散着长发,深色口红,暗红吊带裙,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她没太理解结局,知道我认识你,就托我说要见见你。”


我通常不会见读者,因为我的故事大多很悲伤。读者总会把我幻想成轻度抑郁、脆弱敏感的文青,没人会想到我本人热爱生活、气质阳光。我的悲伤、脆弱和敏感都只体现在文字里,这是我给自己设置的出口。


由悲伤的文字引起共鸣,在作者身上却找不到悲伤的痕迹,这绝对令人失望。


邢露看着我,渐渐睁大双眼,“你就是北溟?”


“那是笔名,我叫谢宇,很高兴认识你。”


“邢露。”她一笑,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有一枚酒窝。“不好意思,我原本以为你会很······”


“很阴郁?”


“对,因为你的故事······都很阴郁。我很喜欢这本《曼珠沙华》,这次活动也是我建议的选题。”


这本书我写了整整一年,女主角冉微有抑郁症,在打算自杀的时候遇到薛城,展开了一段爱情故事。随后情节开始反转,冉微引导薛城制造不在场证明,在约会时杀死了他。原来薛城十三岁时曾意外害死一对夫妇,这对夫妇就是冉微的父母。冉微正是因为这件事患了抑郁症,后来经过治疗痊愈,在搬到薛城家附近后继续假装抑郁,吸引他的注意。


一切都是冉微的安排,目的是杀死薛城。


“冉微冲掉手上的血,血丝在瓷砖上蔓延,像开了一地曼珠沙华。然后她走进厨房,故事就结束了。她去厨房做什么?”


“这个结局本来就是开放式的。”我笑了一下,试图发散思维。“你觉得呢?如果是你续写,你会写她去厨房做什么?”


“找刀分尸?”她眨眨眼睛,双手握着杯子,忽然用力摇了摇头。“不,我始终觉得这是个爱情故事,如果结局是单纯的杀人分尸,题目就不该叫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花叶两不见,无尽与绝望之爱。


在我的故事里,薛城其实一直知道冉微对他的恨,所以他小心翼翼,从不敢说出自己的爱。冉微也渐渐对他产生感情,她是在杀死薛城后才察觉自己对他的爱,然而薛城已经陨落,就像曼珠沙华的花和叶,永远无法交汇。


3

邢露加了我的微信,聊天一直没有断,从曼珠沙华、冉微一直聊到生活。 


比赛那天我坐在角落,邢露在最后一幕穿了条染血的白裙子,长发蓬乱,眼神悲凉。我望着舞台上的光影,忽然有一瞬恍惚。邢露演得很好,从肉体到灵魂,她都与我心里的冉微合二为一。


“我像不像冉微?”那次比赛,她所在的小组获得了年级第一。我们去游乐场庆功,她攀着我的胳膊,鼓起两腮。“我是要去厨房打开煤气。”她眼神迷离,语气像极了在念最后一幕的台词,“你听着,谢宇,我是要去······”


她没有说完,因为我吻住了她的嘴角。


“冉微有原型吗?你似乎很爱她。”


“以前没有,现在是你。”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顺利地接受,我只用了一个月时间,让她正式成了我的女朋友,又用了一个月时间去熟悉她的吵闹。


我曾经在幻想里造出我最爱的女孩,然后按照她的样子写下冉微。邢露其实一点也不像她,只是那天她在舞台上演得很像,给我印象太深,就好像我注入书中的感情在那一刻融入她的身体,又被她带入生活,从此难解难分。


学校课程紧,她周末也总是很忙,我们一周只能见一两面。这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她的诸多备选之一,直到外出拍戏前夕,她提了一只皮箱,敲开我家门。


“我明天的机票。”邢露蹭过来,眨了下眼睛。“有件事我只能拜托你,这座城市只有你算是我的亲人,对不对?”


“什么事?你应该打电话叫我接你。”我本不知道她来,接过皮箱的时候只觉得沉得异常。


“我周末常常说有事,但你从没问过我。”她语气有些埋怨,微微鼓腮。


“和这事有关系?”


“当然。”她说。“因为我每周末都要去照顾我妹妹。”


我从未听说她有妹妹,双胞胎妹妹,邢小雪。


她说两人父母早亡,亲戚都在远方,只有一个姑姑照顾她们到高中,便回了老家。邢小雪从小性格敏感,高考失利后始终在家,极少出门。


当我按照地址找到市郊的别墅时,我忽然有些理解邢露。她此前从未邀请我到她家,每次约会都在我那里,我只以为她与父母同住不方便,但我没有想到,她的家巨大而荒芜,仿佛书中描述的废宅。


邢露自幼生长于此,却丝毫没有沾染这宅子的气息,实在不易。


我按照邢露的指示拉了下风铃,用钥匙打开院门栅栏。


院子里的蔷薇已经快要凋谢,香气却是最浓。花架上油漆斑驳脱落,带着黄褐色的铁锈,一碰便落在地上。


“邢小雪?”我站在邢露交代过的位置,望向楼上。邢露说小雪会躲在窗帘后观察,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只有确定没有危险才会露出身体。


“我是你姐的男朋友,她去拍戏,由我来照顾你。这是她托我带的皮箱。”


风吹过蔷薇丛,我打开阻挡视线的花瓣,看到二楼落地窗后的白色纱帘忽然一动。


那女孩的脸和睡裙从纱帘后显现,五官与邢露几乎相同,感觉却截然相反。这熟悉的陌生感落入风中,在那一刻让院落变得虚无。


如果说邢露热烈,邢小雪便是冷清,像一块冰,在灵魂最深处不是生命的火,而是更为幽寒的破碎。


4

我把皮箱放在客厅,邢小雪摸着扶手慢慢走下楼,站在最后一级木质旋梯上,一只手捻着宽大的睡裙,目光始终落在地板上。 


“帮你打开吗?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你姐说如果你不习惯,我放下东西马上就走。”


“请帮我打开。”


邢小雪声音很低,一开口脸颊便有些泛红。


我扳开密码锁,在掀起盖子的一刻,扑面而来的是陈年纸张的味道,那是一箱旧书,看起来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东西,有几本封面还是繁体。我看着那些题目和作者,忽然有些自惭形秽。我宁愿邢小雪不知道我写悬疑小说的事,免得被她拿来与前辈比较。


“姐姐帮我买的。”她远远地看到那些书,终于抬起目光,“谢谢你。”


“你中午吃什么,有没有菜?”


“外卖。”


“家里这么大,为什么不请保姆?”


“我······不喜欢人。”邢小雪的手向后一缩,让我感到自己的唐突。我的心忽然跳得厉害,几乎是落荒而逃。


邢露一直很忙,我打电话通常不接,到晚上才回几条信息。我向她汇报去看邢小雪的事,她没什么反应,只是说妹妹性格古怪,让我体谅。


我单身的时候很少感到孤独,但现在有了邢露,又暂时离开她,这让我没办法集中精力,甚至无法坐在电脑前打字。


天渐渐变冷,邢露再一次拒绝和我视频通话的那晚,下起了很大的雨。那吞噬感从雨夜里慢慢袭来,我拿着手机,铃声在那时候忽然响起,就仿佛某种隔空的感应。


屏幕上提示的名字是邢小雪。


我们只是通过邢露互相存了号码,在这天之前,她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有找过她。


她说听到房间外的异响,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打车,打开院门,从外到内按亮每一盏灯,在空旷的客厅和楼道里巡视,翻开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最后来到她卧室门前。


“没有人。”我说,“也许是老鼠。”


“她就在外面······”邢小雪的声音夹杂着哭泣,在雨声中听起来歇斯底里,最终变成尖叫。


“开门!”我转了转门把手,它被从里面锁住,纹丝不动。我喊了声她的名字,退后几步,踹到门上。


老旧的木门应声而破。


邢小雪的尖叫声越来越弱,我冲进去的时候,她蜷缩在地板上,身上依然是那条白色睡裙,显然是最近洗过。她的头埋在膝盖里,长发遮住了脸,一双手护在头顶,神经质一般地抖动。


“别杀我。”她说。“妈,别杀我。”


我蹲下来,她忽然抬起头,目光与我相接,眼神中的癫狂让我后背发凉。


“你不该一个人住在这,又没有监控,你······”


“不是我,妈妈,不是我,别杀我!”


5

雨一直没有停,在闪电过后,雷声滚滚。那一瞬间,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这里没有监控,除了那个出租车司机,没人知道我来过。邢露不会回来,不管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永远都不知道。


“姐夫。”邢小雪看着我,眼神渐渐清明,忽然认出我来,一头扎到我怀里,微微啜泣。


“我还没跟你姐结婚,别这么叫。”


“姐夫。”她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依然歪着头,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怕,我怕妈妈,也怕爸爸。他们总是打我,但他们不打姐姐。可是我又很想,我想我妈妈。”


她眼里有种破碎的混乱,我闻到她身上的眼泪和淡淡纯棉味道,黑暗里的那个声音慢慢增强,就像孤独一样吞噬我。我在黑暗里低下头,屏住呼吸,猛然碰到她的嘴唇。


“姐夫。”她又叫了一声,没有丝毫反抗,反而侧过头,避开我的鼻尖。


她的唇很冷,肩颈的皮肤也很冷,身体始终因为恐惧而颤抖。我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她,就像一根绷紧的弦,或者即将坠落的残叶,让我去撕碎、去毁坏、再去创造。脆弱的蔷薇花,纯洁的雪,神经质般地恐惧。冉微,她就是冉微。


我第一次在邢露家里留宿,却是因为邢小雪。


天快亮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我打开台灯,将光线调到最暗。邢小雪睡得正熟,她从来不化妆,素颜的皮肤也饱满光泽,我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靠近左眼下的地方,有一颗很小的痣。我当然也看过邢露,她们两个在睡着的时候很像,只是邢露肤色更白更均匀,就算晚上卸了妆也细腻如瓷,她没有那颗泪痣。


她的床头摞着几本书,最上面是我的那本《曼珠沙华》,书签夹在一半。我上次没有在皮箱里看到这本,也许是压在下面。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是北溟,但她确实很像冉微,不是邢露那种表演得像,而是由内而外地像,灵魂上的相像。


“谢宇?”邢小雪翻了个身,抓住我的胳膊。


“冉微最喜欢穿白衣服。”


邢小雪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我,那双眼睛可以让我幻想出十万字的内容。


“是姐姐拿来的,她说这是你的书,你写的故事。”她垂下眼帘,让我忍不住转过身,笼过她的肩膀。


“姐姐很美。”她小声说。


“你也很美。”


“那我和她,谁更像冉微?”


6

邢露在三天后提前回来,我想她不知道我做过的事,因为她神色如常,从见面起就嘁嘁喳喳讲剧组的事,晚上还和我开了几瓶香槟庆祝。我在她的酒气里沉醉,然后想到那天的雨,黑暗里的冰冷皮肤,没有丝毫脂粉气味的脸,最深的恐惧,由内而外的颤抖。 


“我和你说件事。”我看着她,她不以为然,抿了口酒,又笑了一下。


“分手吧。”


她愣了一下,手里的酒瓶砸在我头上,碎玻璃带着我的血崩裂一地。那些血让我眼前模糊,她的脸在这模糊里扭曲变形,带着尖叫与咒骂,如同恶鬼。我知道她恨,她一开始用指甲撕扯,只是玻璃碎片太多,后来便抄了只凳子,劈头盖脸地砸,直到螺栓脱落,掉下一只凳腿。


我听到她关门离开,爬起来呆了一会,预计自己不会流血而死,然后打电话叫了崔鹏。


崔鹏没见过这阵仗,陪我去医院缝了头上的口子,看得脸色煞白。


“你知道她这脾气,分什么手?再说人多漂亮,你疯了吧。”


“不爱了,不想骗。”


“都是男的,你蒙谁呢?”崔鹏看着我,忽然瞪圆了眼睛,“你把别人睡了?怀孕了?”


我没说话,他站起来指着我,一脸痛心疾首。


“没怀孕。”我说。“是她妹妹,双胞胎妹妹。”


“她什么时候有的妹妹?我认识她好几年,从来没听过她有妹妹!”


我不知道她们姐妹的关系,小雪说妈妈打她,不打姐姐。邢露又处处掩饰她的存在,似乎这是她家庭的阴影,或者不愿触及的伤痛,就像她父母的早逝一样。小雪面对这一切失控崩溃,永远把自己关在家里,而邢露却可以把这些藏在心底,谈笑风生,在剧组混得风生水起。如果说是性格决定,不如说是母亲的偏向塑造了她们不同的性格,继而形成不同人生。


邢露是热烈的,旺盛的,她身边有很多人,她不需要我,小雪需要我。除了邢露,她只需要我。


但其实我想错了,在我提出分手之后,小雪没有找过我,我想先处理好一切,所以也没有找她,纠缠我的倒是邢露。她明明有那么多朋友,不缺备胎,而她执拗地守在我门口,不分场合地砸门、咒骂,等我开门后又开始哭泣、撕扯。


“你爱上谁了?我离开两个月,你爱上谁了,是不是那个贱人?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始终没有回应她,头上的口子还没长好,砸到又会渗血,所以后来她也不再打我,而是拽着我流泪,胡言乱语。


这一场闹剧持续了两周,以前她总是忙,现在却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只想要让我崩溃。


我记不得连续失眠到几天,她终于放过我,我在这暂时的安宁里睡了片刻,便听到手机铃声。她的号码我早已屏蔽,但不排除用别的号码打来,所以陌生号我一概不接。但那屏幕上的名字是邢小雪,再也没找过我的小雪。


“喂?”我接起来,那边背景安静,听筒附近只有呼吸声,似乎怯懦不敢开口。“小雪?你在家?你姐有没有为难你,你等我······”


“我是邢露。”那个声音如同恶魔,却一改之前的歇斯底里,冷静强硬如同钢铁。


“邢露,你别激动,你要干什么?”


“你不敢说,原来你爱上了邢小雪。”


“不是,你听我说。”


“不敢认吗?”


“小雪,小雪她······”我的手忽然发抖,一股寒冷从胸口渐渐蔓延。


“你根本就不懂!你爱我,你爱的是我!”电话猛然在吼声中挂断,我拨回去,没有人接。


她一定和小雪在家里。我来不及多想,抓了手机冲出门,拦了辆出租。


7

我从没觉得一个小时这样漫长,别墅的院门半掩,似乎就是为了等我。院子里的蔷薇完全谢了,花瓣成泥,完全消失不见。我喊了邢露和小雪的名字,没有人答应,于是推开门。 


邢露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起来刚化完妆,裙子的领口很低,正好合身。她看到我,脸上似笑非笑。


“小雪呢?”我说,“邢露,是我不对,小雪在哪?”


邢露微微抬起头,刚染的头发沿着肩颈滑落,嘴角的笑愈发妩媚。


“她死了。”她轻描淡写,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杀了她,就在她的卧室,你睡过的那张床。她本来有神经衰弱,我看她吃了安眠药,然后用毛巾勒住了她的脖子。你不是爱她吗?所以她要死,她要死啊!”


“她是你妹妹!”


“我妹妹。哈哈,我妹妹?结束了,谢宇,现在结束了!”邢露跳起来,又像之前一样指着我,开始咒骂。


她疯了,从我说分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疯子。


我相信她做得出这种事,于是径直冲上楼。门都开着,卧室里床单凌乱,床头的那本《曼珠沙华》掉在地上,书签散落。小雪不在这里,床下和柜子里也没有。我在楼上乱撞,翻遍角落,终于被绝望吞没,折返下来。


那场大雨就是从这时开始落下,在那鼓点一般的雨声中,邢露依然站在那,恶鬼一般盯着我,笑容癫狂。


“你找不到,你永远找不到尸体。但她已经死了,哈哈,只有我知道,她死了,被我勒死了啊!”


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我不记得我是怎样扑过去,扼住她的喉咙。我只是想让她别再说话。我不想听死这个字,我不想。我记得她的抽搐和眼神,她的腿顶在我身上,用力踢蹬,然后慢慢紧绷,在达到极限时忽然松弛,瞳孔失去焦点,一双手软塌塌地从我背上滑落。


邢露躺在地上,刚染过的酒红色长发呈扇形铺开,有几缕绕过额头、睫毛,最终被口红粘住,覆盖脸颊。她的嘴唇湿润,残留着刚才施救的痕迹。


她毫无声息,半睁的眼里渐渐泛起一层灰雾。


这是故事的开始,故事的结束。


雨一直在下,我站起身,拨通小雪的号码。房间空旷,没有铃声,邢露的衣服里开始有规律地震动,我探进她的裙子,拿出手机。


“卡2来电:谢宇。”


卡2来电。


我疯了一样按屏幕,但有密码,无法解锁,于是干脆扔掉手机,扳起她的脸,用力抹掉口红和粉底。她的眼睛始终半睁,眼角泪水将落未落。我按着那颗泪,用力抹到眼下,她左眼下的皮肤里渐渐露出异样,就像春天的第一颗嫩芽冒出积雪。


8

“妈妈,妈妈。”十年前漆黑的夜幕里,窗前的雨和灯火与今日一般无二。小女孩追到门口,妆容精致的女人回过头,不耐烦地甩开被抓住的胳膊。 


“这次晚会很重要,妈妈必须现在走。你听话好不好。”


“不行,你答应了今天陪我的!你一周都没回来,今天就是要陪我!”


小女孩抱紧了女人的大腿,在丝质裙子上咬了一口。那女人眉目忽然狰狞,推开女孩,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


“邢露!”大雨如注,女孩大哭着返回来,更加用力地攀在女人腿上。女人指着她,渐渐歇斯底里。


“抢,什么都要抢!当年我怀的本来是双胞胎,为什么只生下来你一个!你在我肚子里就吃了你妹妹,你就是要独占这个家,你要独占我,缠着我!我去哪里你都要哭,你到底放不放手?!”


“太太,交给我。”保姆慢慢靠过来,试探地抱住小小的邢露,在哭声里扯开她的双手。女人抚了抚裙子上的皱纹和泪渍,叹了口气。


“人家都说有的双胞胎性格相反,要是当初生下的是另一个,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太太,这话可千万不能说,露露年纪小,可也什么都懂的。”保姆抱起女孩,抚着头发安慰。女人的目光渐渐柔和,在女孩背后拍了一下,又看了眼挂钟,转身开了门,走进丈夫的伞下。女孩抽噎着钻进保姆怀里,再没有回头去看。直到刹车的声响刺透雨幕,然后是破碎,迸裂和长久地沉寂。


9

夜已经深了,我对着她坐了一会,去梳妆台上找了几样东西,开始给她卸妆,然后把她抱上沙发,换上那件白色的纯棉睡裙。 


邢露,不,邢小雪的尸体渐渐僵硬。她的酒红色头发在沙发和睡衣上展开,就像开了一地曼珠沙华。我放开她,站在那看了一会,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END-

作者|苏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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