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入别墅，销毁女友偷情的证据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记忆不是你自己的，你该怎么办？
1
睁开双眼，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浑身针扎一般的疼痛，我强忍着支撑起身体，倚靠在床头上，开始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意识消失前，我正好驾车行驶到少城医院附近。当时是夜晚，我的车正要转弯，忽然被对向来车的车灯晃到眼睛。
面对强光，我的手脚突然开始痉挛，方向盘不受控制······两车相撞，爆炸、火光、流血、惨叫，恐怖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我尖叫一声闭上眼。
“你醒了？” 一位穿白大褂的女人来到我的床前。
她看起来有40岁，身材高挑，浓妆艳抹，若不是那身白大褂的胸前戴着“心理咨询科：石谅”的名牌，我绝不会把她与医生划等号。
她走到床前，将一本名叫《异邦骑士》的精装书放到床头柜上，俯身细细打量起我。
“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我努力回忆，又一次闭上眼，大脑剧烈地刺痛了一下，这个女人与我拥抱、亲吻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你是我的老婆。”
“还不是呢，我们现在可是地下情的关系。”石谅脸上荡漾出笑容，她俯身亲吻我的额头，“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加油，你一定想得起其他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自己先想想，我还会再来。”她一个转身，像阵风般消失在病房外。
2
石谅走后，我强忍一阵接一阵的头痛继续回忆，果然又想起更多事情。我叫庄敬，年轻时跟巨丰地产的老板吴井源一起混黑道，目前是公司的执行董事之一。
石谅是吴井源的老婆，曾经帮他打理公司，后来在一起强拆事故中闹出了人命，逃避到国外去读书，回来后低调地进入少城医院做医生。前几年，我们勾搭到了一起，不仅如此，我们还合伙转移了吴井源名下不少财产。
我知道这样做不道义，但石谅实在太勾人，再加上最近几年他不再重用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选择背叛。
但这件事被公司的财务总监秦杰注意到，现在他已经拿到证据，准备向吴井源告发我。对此，我和石谅也制定了应对计划。
车祸那晚，我正是在去往秦杰别墅的路上。如果一切顺利，我已经潜入别墅，将所有证据都销毁掉了。
没多久石谅再次出现，我将回忆起来的事全告诉了她。
“太好了！”石谅眼里闪烁着泪光，“你真的想起来了。”
“别庆幸了，没时间了。”我一边说话一边下床，艰难地活动手脚，“趁现在秦杰还没有把证据交出去，我得赶紧去把它们毁了。”
“别急，”石谅猛地将我按住，“你知道吗？在车祸中，与你对撞的那辆车车主已经死了。”
“死了？”
“没错，所以现在警察还在外面等你。你一出去，警察就会将你带走，到时候你还怎么销毁证据？”
“那怎么办？”我心急起来。
“秦杰约了吴井源明天见面，在此之前，我会尽全力帮你离开医院，等计划完成再送你回来，你放心，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石谅这番话让我又乖乖躺回病床。
“对了，在行动之前，”她拿起桌上那本《异邦骑士》站起身，“你要扮演好一位仍在昏迷中的车祸受害者，只要你的意识还未恢复，就没人会找你的麻烦。”
3
等夜班护士最后一次查完房，穿着清洁工衣服的石谅推着清扫车进了病房。我躲进清扫车，她一路推着我来到医院外的露天停车场，在一辆豪华跑车前停下。我想开车，她却让我躲进后备箱。
“你要跟我一起去？”我疑惑道。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开车，我当然得带你去。”她草草解释之后就坐进驾驶座，用眼神示意我不要磨蹭。
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进了后备箱。蜷缩在黑暗又憋闷的空间，我像是又回到了之前昏迷的状态，那种无所依托的恐惧感席卷而来，直到石谅再次打开后备箱，我才重新又活过来。
“我的计划是这样，”她微微叹了口气，“今晚先由我假装找他说事，在此之前，你绝对不能暴露。回来后，我会将直通秦杰别墅电梯的感应牌以及门卡带来给你，你在我离开后再进入别墅。”
说话间石谅又递给我三张平面图和一只小包：“进去后，你先躲进一楼储藏室，那儿除了佣人，秦杰从不进去。”
“躲多久？”
“不会很久，楼上就是秦杰卧室，他睡着以后你就可以出来去三楼书房。记住，先将他电脑里关于我们转移财产的资料找出来粉碎掉，再搜一遍纸质文件。从别墅出来后联系我，我接你回医院。”
“等等，”石谅说完，我忙不迭将疑问脱口而出，“电脑总有密码吧，我怎么解开？电子证据销毁以后，纸质文件又怎么找？”
“工具全在这里面，”石谅拍了拍给我的小包，“打开电脑后将U盘插上，它会自动帮你解开密码。至于纸质文件，那些财产流动证明上面都印有特殊防伪标志，你用包里的笔灯照一照就能识别。”
说完这些，她又微微笑起来：“其实你比我在行，只是你暂时将这些技能遗忘了。在需要时，你的本能一定能自动唤醒它们。”
我们又重新核对了一遍计划的所有节点，确认无误后，我藏回后备箱，直到石谅第二次打开箱盖，将感应牌和门卡塞到我满是汗水的手上。
“记住，你只是去销毁证据，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千万，千万不要杀死秦杰。”
4
当我躲进别墅一楼储藏室，秦杰刚好回到正大门前。他一路奔向二楼，时间已过午夜零点，我听到天花板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没多久，脚步声消失，如雷的鼾声穿透厚实的地板直达我的耳朵。
见时机成熟，我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向楼梯走去。我一路来到三楼，在唯一一扇安装有密码锁的门前停下。
根据石谅的提示，我一次就打开了书房门，里面是整洁有序却又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唯有书桌上鱼缸里安静游动的金鱼，为房间增添少许生命力。
我无暇欣赏，径直在桌前蹲下干活。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等电脑里有关证据全部被粉碎，我考虑起如何打开书桌抽屉。
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当我从小包掏出工具，双手很自然就捻起它插入锁孔。每一个抽屉的打开时间都不比直接用钥匙慢多少，这不禁让我对真正的自己更加好奇。
等所有抽屉都打开，我用嘴咬住笔灯挨个翻找，很快就发现一大叠装订好的资料上显现出特殊的标记。
资料上是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当看到最后一行的天文数字后，我惊得差点将笔灯从嘴里喷出。
我再次确认过文件首页账户名，所有者是石谅和我庄敬无误。我将文件匆忙卷好，准备带走，这时一张照片从文件中飞出。
这是一张双人合影，照片左边的男人与书房里大幅全身照中的男人一模一样，想来他便是秦杰。我本应看一眼照片就将它扔掉，但却死盯着右边的眼镜男不放，虽然我叫不出他名字，可总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溯，那些散乱的、无法控制的碎片交叠出现，疯狂击打着我的大脑。那种针扎般的剧痛再次袭来，我扶着书桌，却又因为一阵眩晕感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被腹部的一记撞击拽回。我仍旧趴在秦杰书房地板上，书房里一切如旧，除了离我不远的玻璃碎片、一大滩水和奄奄一息的金鱼。看来在我倒下时，撞翻了桌上的鱼缸。
踹上我的腹部的，是一只穿着拖鞋的脚。脚的主人秦杰正举枪站在不远处，见我睁开眼，他后退一步，用稍显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谁？来我书房干什么？”
我看着秦杰手里正握着那份资产流动证明，心下一阵绝望，干脆翻个身道：“别逗了，我来干什么你很清楚，既然被你发现了，那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到底是谁？”他的弱智问题让我这个已经投降的失败者大为光火。
“有意思吗？我庄敬，与你同是吴井源的老部下，也是即将被你踩在脚下的竞争对手，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你是庄敬？”秦杰眼中满是疑惑，他拾起之前那张合影，用枪口指着照片右边的眼镜男，“那他是谁？”
5
“一切顺利吧？”当跑车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石谅捧着精装书，一脸关切地望着我。我向她比出“OK”手势，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辛苦了。”看到我递来的纸质文件，她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现在我们再无后顾之忧了。对了，你没被秦杰发现吧？”
“发现了。”我说着，看到她瞪圆了眼睛，接着道，“但我只是将他打昏，并没有杀他。”
“那就好，我们绝不能再惹出更多麻烦。”石谅松了口气，猛踩油门，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见时机差不多，我向正聚精会神地操控方向盘的石谅抛出思考许久的问题。
“说起来，死于车祸的那个人才是庄敬吧？”
石谅猛地踩住刹车，一阵尖啸声响起，跑车停在寂静无人的马路中央。
我掏出从文件里掉出来的合影照，语气淡淡地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特别头痛，我感觉我见过他。后来我被秦杰发现，他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才是真正的庄敬。他说了一些庄敬的事，这也让我想起了更多事情。”
“庄敬的确和你有地下情，但我没有，我只是一位有驾驶障碍的患者，你是我的主治医生。”我顿了顿，一方面整理脑中纷乱思绪，一方面也让可怜的石谅喘口气，“你知道，当我被夜车灯光照到，就会手脚麻痹，很难继续控制方向盘。”
“车祸那晚就是如此，庄敬的车灯闪得我眼花，激发了我的症状，于是我俩面对面撞上，而且他的车还发生了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流将我推到车外，反而保住一条命。”
“我明明还不能开车，是你鼓动我尝试，因为你是我的主治医师，我信任你。可你却利用了这份信任，让我成为你的替罪羊。”
“不知道为什么，车祸后，庄敬的记忆进入了我的脑袋，一开始它们还处于沉睡状态，但你一次次出现，诱导我唤醒庄敬的记忆，再加上车祸令我本人的记忆受损，我就自然而然地误以为自己是庄敬。”
“事情到这一步就好办了，你利用我去完成销毁证据的计划，如果不是那张照片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眼见石谅面色如纸，我迫不及待地继续发起攻势：“为什么？明明是你和庄敬制定的计划，为什么要把我这个无关的人卷进来？为什么设计让我撞死庄敬？”
忽然，石谅从车里掏出一个喷雾样的东西，对着我的脸连喷了几下，我赶忙抬手擦拭，但不出几秒钟，我的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低垂下去，身体逐渐麻木······
石谅脸上荡漾出招牌甜笑：“看样子，你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啊。”
她凑过来，将我手中的合影照抢走：“没关系，接下来的，就让我帮你补完吧。”
6
“你的确是我的病人没错，不过你的病，并不是什么驾驶障碍，而是‘继忆症’，而这就是我选择你代替庄敬去完成计划的原因。”此刻石谅的声音，比我过去任何一次听到的都更温柔。“什么？”我强打精神打断她，“什么继忆症？”
“我就让你死得明白点。”石谅温柔一笑，“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失忆症，患者会继承他目睹死亡之人的关键记忆。这些记忆会与患者原本的记忆混合，更严重的，还会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将本人的记忆压制，你因为车祸受到的外力冲击，恰好属于这类‘特定情况’。”
“我患上的，是这种奇怪的病？”
“没错，这种病发病机理不明，目前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患者将永远活在混沌当中。当然，即将死去的你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等等，当时我被迎面而来的车灯照到后，出现的浑身痉挛，也是因为混淆了别人的记忆？我的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死人的记忆？”
“我也很好奇。”不知不觉间，石谅已经将那本她爱不释手的《异邦骑士》拿到面前，“所以在诊疗时我曾经催眠过你一次，那次催眠让我知道，你是一个擅长暗杀的职业杀手，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我，是个职业杀手？
我愣了愣，怪不得我身体恢复得那么快，怪不得石谅说我拥有一些沉睡的技能······
“当时，我刚与庄敬共同制定了销毁证据的计划，却无意间听到吴井源对他手下人说，自己已经知道庄敬在偷偷转移财产。”石谅耸了耸肩，再次拿出那张合影，随着她手指的移动，照片被撕成无数的小碎片，“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庄敬的关系，也不知道转移财产，我也出了一份力。”
“既然庄敬已经暴露，那他就必须死。”所有碎片被石谅握在手里，像天女散花那样撒了出去，“不但要他死，证据也必须被销毁。”
“所以你想到了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我立刻明白过来。
石谅可以轻易接近我和庄敬，在我们的车上动手脚。她在诊所鼓励我尝试开车找寻信心，同时安排庄敬驾驶到少城医院附近。一切正如她的计算，我们在最容易出事的路口相遇，他的车灯激发了我脑中混乱的回忆。车祸发生后，我目睹他被撞死，继承了他的记忆。
“虽然实施起来有很大的风险，但好在一切顺利，你替我销毁了证据，现在，也轮到我亲手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石谅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的手在书本封面来回抚摸，缓慢翻开封皮后，可见书页的后半部分每一页中间被挖空，形成的小坑里藏着一只匕首。
“对了，你知道这本书里讲了什么吗？这本书的主人公和你一样记忆扭曲，只是他不会像你这样，以悲剧收尾！”说到这里，石谅拿出匕首朝我刺来。
“以悲剧收尾的人，恐怕是你。”就在匕首即将刺中我的瞬间，我一把抓住石谅的手腕，用力扭转。
7
确认胸口中刀的石谅已经没有心跳，我将她与那本《异邦骑士》一同转移到副驾驶，再坐上驾驶座。我紧握方向盘，大口吸气又吐气，脑中回想起之前在别墅的经历。
趁秦杰分心看庄敬的照片时，我用极快的速度控制住了他。
“放心，我不杀你。”直到那时，我都对石谅心存信任，所以就算已经相信了秦杰的话，我还是想要完成计划，“但我必须将这些东西带走。”
说完，我一把推开秦杰，向书房外走去。
刚走到楼梯前，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奔跑声，我猛然转身，躬腰将飞奔过来企图将我推下楼梯的秦杰撞开。
或许是持续的头痛让我的控制力下降，秦杰跌出去的距离比我想象中更远，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后脑正好插在地板上尖锐的鱼缸碎片上。
他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而我也因为突然出现的剧烈头痛再次昏倒，等再睁开眼时，我拥有了一段段陌生的回忆。
在那些新增的记忆中，石谅和庄敬成为了我要对付的敌人，我因为他们的合作而惶惶不可终日，同时也在等待着将他们勾结的证据递交给老板吴井源。
更奇妙的是，之前受石谅引导而唤醒的庄敬的记忆还未完全消退，这两种记忆在我的脑海中互相缠斗、消耗，竟然让我原本的记忆得以登场亮相。
我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是谁，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石谅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从离开别墅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做回一个杀手。不过对于石谅计划的细节以及我为什么能继承记忆，我还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开，所以在见到她后我选择继续装傻，并利用照片引诱她说出真相。
石谅的话解开我所有疑问，让我能心无旁骛做回真正的自己。而对于她喷在我脸上的迷药，早就褪去了效果，只是我一直在伺机伪装。
看着她的尸体，我晃了晃脑袋，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杀手。
很多年前，我从外地回到故乡，经历了一次强拆事故。虽然负责强拆的巨丰地产公司在事后受到了处罚，但我的父母在事故中身亡，而我也因为将对面数人打成重伤，蹲了好几年班房。
牢狱生活暗无天日，在与其他犯人无数次冲突中，我整个人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出狱后，为了生活，我做起杀手的营生。
并非不能找到其他的出路，只是这类游走于黑暗的工作，更利于我接触到做生意一直不太干净的巨丰地产高层。
我预感复仇之路会很漫长，可当我的记忆出现问题，去少城医院问诊时却惊讶地发现，主治医生石谅正是当年在拆迁队背后发号施令的熟面孔之一。
这是绝佳的机会，我计划从她开始，一步步完成复仇，哪知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却夺走我原本的记忆，让一切变得阴差阳错······
想到这里，我的头脑再一次变得混沌，我将头靠着方向盘，紧紧闭上眼。
逃到国外、隐姓埋名、将账户中的天文数字提现······石谅的记忆像墨水逐渐浸染我的意识。
我猛地摇了摇头，振作起精神，发动车子，踩下油门。
车子发出一阵轰鸣，迅速地驶离了这片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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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会跳舞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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