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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被欺负,都是因为他娘炮。”



那个被校园暴力的男孩,回家后要被体罚。


1

从黑暗中苏醒,刺眼的光亮和太阳穴的剧痛让我有一瞬迷茫。

 

老师把书从我的脑袋挪开,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填满了我的眼眶:“这么爱睡就到办公室去睡!”

 

伴随着一阵嬉笑,我环视了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教室,普通到教室的里的每一处装扮我都能闭着眼描述出来。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我只觉得脑袋疼得爆炸,记忆一片空白。

 

“张浩,滚到后面去。”

 

我还没来得及恢复清醒,就被老师踢到了后面罚站,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有人在暗中盯着我。

 

下课铃响,身边一群人站起,抱出一个篮球。

 

“张浩,走,打球去。”

 

我点了点头,路过门口的过道,大家随意地碰歪经过的桌子,桌子的主人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

 

直到排我前头的李达欢快地把球弹到桌子上,那个看起来不惹人注目的家伙才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声:“有病么?”

 

“你有药?”李达不屑地回了一句。

 

篮球再次用力地砸在桌面上,“嘣”的一声,连东西都被震在了地上,男生却低下了头。

 

“张君篱就是这样,娘们唧唧的。平时和男生说话声音还没有屁大,整体就只顾着埋头写写写。你可以随便欺负他,他家里人都不管的。”李达随口说道。

 

“这样么?”我有些讶异:就是他,上课时朝我投来冰冷的目光。

 

李达突然停住脚步,不怀好意地笑道:“张浩,你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最讨厌他了么,说最看不起这种娘炮?”

 

仿佛是验证他的话,我的脑海中回想起一些记忆:一群人把张君篱围在墙角进行殴打,我手脚并用,打得尤其兴奋······


2

我来到张君篱的位置,这是教室里的倒数第二排,桌上杂乱地堆放着许多书和笔记本,我注意到他的座位被压榨得几乎只剩下一根电线杆那么宽的空间。

 

走过去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最上面的笔记本蹭下来,封面被翻开,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张浩死”。

 

我的心仿佛被击中,抽动了一下,急忙把本子恢复原状,想假装没看到的样子。没想到张君篱正好从门口进来,看到我在翻他的笔记本,一脸恐慌地盯着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们都微张着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东西掉了,我帮你捡起来。”

 

我下意识扯了个谎——我相信他之前被我针对得那么惨,就算我贸然道歉,他也不会轻易接受,不如先用动作弥补一下。

 

这样想着,回到位置我拍了下李达的肩:“我们以后不要再搞张君篱了吧。”

 

“为什么?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兄弟们转过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为了顾忌男人的面子,我故作高深地说道:“因为我是他爸爸,你们谁动他,就是打老子的脸。”

 

第二天,我特意把张君篱的位置挪到了正常宽度。到了上课时间,他却皱了下眉,“吱”的一声,重新把位置挪回到电线杆状态。

 

“给脸不要脸?”李达忿忿地说道。

 

我赶忙拦住他们:“你们忘记我昨天说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当天午休的时候,我就被打脸了。

 

“张君篱被龙哥拦住了。”

 

听到路过的人这么说,我们一群人顿时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我顿时感觉脸庞有些微微发热。

 

之所以提起龙哥我们这么惊讶,是因为他在学校里名声实在太响。

 

我记得我刚进高中时,学校门口常常有小混混收保护费,直到他们遇上龙哥,被暴揍了一顿,便再也不敢来学校撒野。龙哥一战成名,但如同屠龙的少年变成恶龙一般,他也从当年保护全校的英雄,渐渐变成欺压同学的校霸。

 

我们赶到时,龙哥正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张君篱的衣服,看着他被丢在地上,我本想转身离去,但先前的愧疚感却再一次袭击了我。

 

我讪笑地走上前:“龙哥,这小子是个书呆子,没认清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脸庞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管。”

 

一阵怒火从我胸膛燃起。我扭过头,趁他不注意狠狠地抬手砸向他的脸。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眼看着他的脸像菜板上的猪头肉,从粉白到青紫,耳边不时能听到混乱的尖叫声:“有人挑战校霸了!”。

 

趁龙哥倒在地上喘气,我满脸血污地拎起了张君篱。

 

“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么?别人骂你是娘炮你不懂回击么?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张君篱,活该这么多人欺负你!”

 

张君篱愣愣地盯着我,突然眉头一皱,两只眼睛刷刷地流下泪来。

 

“······我不需要你来管我!”他呜咽地说道。

 

明明我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因为恐惧而颤抖,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挣脱我,手中紧紧抓着他的稿纸,一瘸一拐地离去。


3

KO了龙哥后,班里的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张君篱偶尔也会搭理我一两句,但我知道,这绝不是因为他尊敬我。

 

一阵电磁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广播里传来不标准的播音——

 

“现在开始朗诵作文比赛获奖作品。”

 

身边突然传来窸窣的声音,大家停下笔,但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等奖——张君篱······”伴随着标准的朗诵,窃窃私语越来越响。身边传来一声嗤笑,是李达。“他也就这点本事了,每天写个不停,娘炮。”

 

“是啊,听说他还想当一个作家,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学校······做人还是应该像张哥一样靠谱啊!”

 

这么明显的恭维,让我感到一丝不适。

 

我清了清喉咙:“张君篱,我能看一下你的稿子么?”

 

大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张君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突然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了我。

 

“我的父亲是个神经病。”嗯?这标题有点意思。

 

此后,我经常打着观赏文章的借口与张交流,但有一天,我向他借阅文章时,他却趴在桌子上不理我。

 

我凑了过去,发现他左脸红肿,桌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稿纸。身体一抽一抽的,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

 

本以为他又是被人欺负了,却听班上的同学说,张君篱他爸得知他上回被龙哥教训了,不仅没有安慰自家儿子,反而毫不犹豫地扇了一个大巴掌,痛斥道:“窝囊废!”

 

这是什么逻辑?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了,竟然还把儿子打一顿。我忍不住捅了下李达:“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你想个屁办法,你以为你是另一个张浩么?”李达不屑地说道。

 

“什么意思?”

 

“你忘啦,张君篱他爸的名字也叫张浩。”李达不屑地说道。

 

如果说张君篱是小白兔,张君篱他爸张浩妥妥的是大灰狼。

 

有一回,张君篱被门口的混混欺负。张浩就站在不远处观看,等混混们散了,还扇了他一巴掌,嫌他没有男子气概。

 

然而,张浩越打压,张君篱越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被欺负。不仅要瞒着家里人,还要瞒着老师不去告状,也因此被欺负得更惨。李达就是看到了这一幕,才从此以欺负他为乐趣。

 

如果没有人为干预,这明显是个死循环。此刻我心中充满正义感,决定做这个打破循环的人。

 

那天下午,我翻了老师的家长通讯录。往电话亭投了一元钱,鼓足勇气打通了那个电话。我听见一声低沉的“喂”,便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等挂断电话,我晕晕乎乎地回到了教室。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说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尝试站在他父亲张浩的角度。我告诉他,他的手段并不能增长张君篱的勇气,并且许诺以后我会保护张君篱,让他变得更勇敢。

 

我想,他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

 

在我的努力之下,张君篱终于逐渐打开心扉与我交流。

 

说来也巧,一开始我们结怨就是因为我的名字。

 

在新生报道上,听见我的名字时,他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却被我看到了。加上他一直不愿意搭理我,我便从此暗暗针对他。

 

然而如今我才知道,他在笔记本上面的诅咒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他的父亲,由此可见,他们的父子关系有多么恶劣。

 

还好在后来的接触中,他发现我和他的父亲不一样。

 

高二上学期,我们要开始分科。以张君篱对文学的热爱,我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会学文。而我希望逃离文综,理科必然是我的归宿。

 

分别那天,我故意搂着他的肩说:以后爸爸就不能罩着你了,你要自己争气点,不要被人欺负。他锤了我一拳,我却发现他的眼角微微湿润。

 

只是我没有想到,后来我们在同一个班级相遇。

 

当时我正在搬桌子,他冲我笑了笑,随即低下头。

 

在新的班级里,他比之前还过于沉默。除了我偶尔询问,他基本上不与人对话,只是低头写着东西。

 

我后来才知道:张君篱一开始选的是文科,却被他父亲强硬地改成了理科。所以他不愿学习,成绩也由之前班上的上游变成了中下游。

 

我忍不住劝他,就算学的不是你喜欢的东西,你也要坚持下去啊。难道你不打算考大学了么。

 

他递给我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说:“我已经决定艺考了。”

 

说完,他把把手中厚厚的艺考复习书展示给我看。

 

我松了口气。


4

与此同时,我的日子并不好过。

 

龙哥被我打了一顿,虽然还是名义上的校霸,但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风。

 

有一回在小卖部,他遇见了暗恋的班花。本想晒晒威风,却被班花嗤笑:“这不是上回被高二的打得开花的王龙么?”

 

为此他不止一次宣扬,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我。

 

不过,只要在学校里,他就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挑事。上回的打架事件,也是在双方班主任的力压下才没有闹大,如果再来一次,后果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和张君篱笑谈此事,随口说道:“要是他惹上什么麻烦,无心理睬我就好了。”

 

张君篱也笑了笑:“他这么招摇,喜欢惹是生非,你一定会如愿的。”

 

我没有想到,龙哥真的出事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回与他有关的又是张君篱。

 

政教处。

 

头顶微秃的男人坐在柔软的老板椅上,隔着一张桌子,对面站着的学生身材如铁塔,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主任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投射下的阴影恰好罩住了满脸戾气的王龙。他的声音威严如天神:“你还不招么,是不是你拿走了张君篱放在行李包里的艺考费?”

 

原来这天中午,张君篱回到宿舍午休,发现放在柜子里的行李包内层的钱不翼而飞。

 

宿管带着他查看了监控,整个上午,除了宿管,只有一个人进入寝室,就是隔壁寝室的王龙。早上,张君篱他们走后,他端着脸盆走进了他们寝室,半晌才出来。

 

据王龙解释,他是因为宿舍里的人都起得迟,而张的宿舍没人,所以才进去占用了他们的厕所。

 

但是这个理由很明显没什么说服力。

 

王龙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嘴硬:“我没有,你们诬陷我!”接着又嚷道,“你把张君篱叫过来,肯定是他陷害我!”

 

这边,张君篱已经和政教处的女老师进行了对话。

 

他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睛像兔子一般微红,讲话也因为激动而断断续续:“我中午回来的时候,发现钱就没了······钱上午时还在的······”接着便倾诉着自己家为了筹这笔艺考费有多不容易。

 

听得女老师的眼圈也红了。

 

王龙愤怒地几乎要撕碎了他:钱,不是我偷的!

 

政教处主任又调放了监控,画面透过敞开的宿舍门,清晰地展示王龙打开张君篱虚掩的柜子,把手伸进了他的行李包······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主任的声音冷得像一块铁。

 

王龙欲言又止,可坚决不承认自己偷了钱。

 

学校的通告很快下来了,因为王龙抵死不认错,被学校给予了名为建议转学实则开除的结果。

 

星期一的早会上,校长还以此为反面例子,公开宣讲,教育学生恪守行为准则。往日威风的校霸一下子连落水狗都不如。

 

我没有加入口诛笔伐的大军中,我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只这么简单。


5

那天下午,张君篱望着王龙还回来的零钞,一言不发。

 

看他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我便把他叫出来透气:“钱失而复得,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半晌,他抬起一双通红的眸子:“钱,已经没用了。我已经错过艺考的报名机会了。”

 

我陷入了沉默,他自顾自说道:“我就知道,我的每一次努力都没有用,都会被他驳回。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说完,已是泪眼朦胧。

 

我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我见证着他每日每夜地准备艺考,他把学习抛在一边,就是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了艺考这一块,没有想到都比不过他父亲一个粗暴的决定,在他看来,儿子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他守护。

 

气氛有些尴尬,我突然看见张君篱脖颈处一处黑色的瘀痕,以为是胎记之类的。随口说道:“你脖子这里是怎么弄的?”

 

张君篱的眼中有一丝落寞:“是我小的时候,家里着了大火,被火烫伤的。当时消防员还没有来,我爸为了救我,连眉毛都烧光了,那时我还觉得他挺爱我的,可是后来······”

 

我的心莫名地刺痛,张君篱愿意一次次地听从自己父亲的决定。除了他自身软弱,或许也因为他始终在心里记着父亲的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消逝,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好还能被铭记多久?我不得而知。

 

我回到了教室,想起之前被随手一抛进抽屉的作文——“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个冷漠的男人,我像他手里的棋子、玩具、宠物,唯独不像儿子。每一次我面对欺凌,他只冰冷地要求我向前,我的每一个抉择都被他扼杀,一切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我守护我的稿纸不被别人撕碎,并用自己的身躯守护了它们······他却因为我的窝囊撕碎了它们泄怒,我哭着祈求他,他却把我踢倒在地,说:不争气的东西。”

 

读着这些文字,我的心忍不住颤动:我仿佛看见每一次他被欺凌,他的父亲都冷漠地站在一旁。每一次,他都要靠自己小心翼翼地化解这些难题。比起肉体上的折磨,他父亲施加的精神压力,对他来说,才是更致命的东西。


6

日子平淡又迅速地过着,一个星期后,当所有人都淡忘了上星期发生的事时,张君篱不见了。

 

在校门口的人告诉我,他是被龙哥带走的。当时龙哥开着一辆摩托车停在他面前,似乎说了什么,就乖乖地带走了他。龙哥还特意嘱咐说,如果我问到了,就让我去8号仓库。

 

8号仓库曾经是码头装载货物的仓库,后来因为城市建设,周围都被填得差不多,只有这里被废弃遗留下来。

 

我来到8号仓库,龙哥他们似乎已等了许久。半个月不见,他染了一头黄毛,嘴里叼着根香烟,就像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

 

“有件事必须要说清楚——”他拎着手里被捆得明明白白的张君篱。

 

“告诉他,你放在包里的钱是不是我偷的。都说清楚。”龙哥死死地勒紧了绳子。

 

张君篱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看着我,脸色有些绝望。

 

“是我栽赃你的。”张君篱的声音听过去有些艰涩。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张浩麻烦,还知道你会在我们宿舍没人的时候进来洗漱,所以我故意说自己包里有艺考费,并只把柜门虚掩。我爸根本不允许我参加艺考,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报名费,我只是想用这件事来把你卷进来,这样,你就没空找张浩的麻烦了。”

 

“所以这笔钱根本就不存在,你用我的好奇心诬陷了我,害我被开除,被大家以为是小偷。你让我变成了一个混混!”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变成哭腔。

 

“你如果不是想偷,又怎么会去翻我的行李包?”张君篱反问了一句。

 

王龙的脸涨得通红,五官扭曲在一起。

 

看着我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突然大笑了几声,恢复了平静。

 

“张浩,你过来,我就放了他。”他简洁得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张君篱的脸色变得恐慌:“张浩,你别过来,我就是因为你才跟他走的。错是我犯的,与你没关系。”

 

我摇了摇头:“君篱,你是为我犯错的。”

 

等我走过去,龙哥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把张君篱咚的一声推了进去,水花很大。我这时才发现,他脚上用铁链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龙哥他们转身就走,我没有多想,跳了进去。

 

张君篱努力地在水中挣扎,可是他腿上的石头太重了,根本游不动。他用嘴型示意我,让我上岸,不要管他。而我拼命扎到他脚底,双手托举起他。我们一点点靠近岸边,体力的逐渐丧失让我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我······又要死了么?

 

被海水打湿的眼皮糊在了一起。我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仿佛一台电影放映机开始了播放——

 

第一个画面,是满脸淤青的张君篱蹲在角落,我抽着皮带对他说:“我没有你那么窝囊的儿子,下次被打了不要告诉我。”

 

第二个画面,他正在桌子前写文章,我揪着张君篱的头发,撕碎了他的稿纸,教训他好好学习,不要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三个画面,他怯怯地走到我面前说:“爸,可以给我去艺考的钱么?”他手里拿着一张获奖的作文证书,而我夺走证书,扇到了他脸上,踩着掉落的证书离去······我看见他蹲在原地默默哭泣,我想要擦干他的泪水,却怎么也碰不到他。

 

“张君篱,你站起来,这不是你的错!张君篱,我不准你哭!”我大声地吼着,希望他可以听到,可是他纹丝不动,我却离他越来越远······最终他消失在我的视线尽头,我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我的眼泪挂满了脸庞,原来我真的是张君篱的爸爸。

 

原来我······是这么一个欠揍的父亲。

 

黑暗中最后的记忆是他还小的时候,家中突然燃起了大火。

 

我不顾火势,拼命冲进去。四处搜寻,终于在茶几下发现了瑟瑟发抖的他。

 

我不顾被火烧焦的身体,抱着他冲了出去。

 

曾经我以为,只要我认为现下的行为是对的,哪怕孩子今天恨我,也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做法。可是我对他的爱却随着那场大火永远消失,变成了他无尽的折磨。

 

我错了,张君篱对我的恨意,成了他心底最大的绝望。

 

想到这,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顶出了水面——


张君篱,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7

我叫张浩,不是学渣张浩,而是张君篱的父亲张浩。

 

半个月前,我从病床上的衰朽身体穿梭到这个年轻人身上,也许是记忆的回朔,也许是空间的穿越。

 

我第一次读懂了我的儿子,第一次发现我有多么失败。

 

窒息感将我从黑暗中抓取出来。

 

睁眼前一刻,我听到护士说:病人的家属终于来了。

 

努力从床上翻起身时,我感到了这具身躯的衰弱,因为疾病的侵蚀,我感觉自己像一座危楼,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看见张君篱的那刻,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他一点也没变,不屑的眼神,透着斯文的气息,仿佛只是被加长拉大了,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遇到学渣张浩,也没有得到救赎,他抱着对我的恨意,言听计从地长大。

 

“我会按照您的想法去当一个公务员的,你可以继续好好养病。”他压抑地开口。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我急忙伸出还插着针管的手,从喉部艰难地发出一声呻吟。

 

张君篱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说完这句话时,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浑身这么轻松。

 

看到他露出讶异的表情,我挤出了微笑,却发现自己轻飘飘地向后倒去······

 

朦胧中,我仿佛看见那个爱哭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捡起他破碎的稿纸,而我停下脚步,张开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


希望一切,都还不太晚。


-END-

作者|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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