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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程序013|我妈是人贩子,我爸是警察



超级寻人程序

当了二十年野种,我终于找到了家。


1

探监室的灯有些晃眼,戴眼镜的男人不得不把眼眯起来。


院长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礼貌地朝对方点头微笑。


盖爷提前打了招呼,狱警把犯人带来就关门守在了外面。


院长将双手叠放在桌面上,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你好,欧阳先生,我是惊人院的负责人。”


欧阳季礼头发凌乱,但气色还算不错,点了点头回应道:“当年多谢你收留······”


“客套的话不多说,我不想浪费时间,我瞒着小石头来这里找你,是有几件事想了解一下。”院长打断对方的话,语气和缓,但态度强硬,“如果你还算得上是小石头的哥哥,那还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欧阳季礼思忖片刻,沉默着点了点头。


院长很满意这样的节奏:“首先,我想请问的是,6174现在为谁卖命?”


“我不知道,”欧阳季礼想也没想就如此回答,“说实话,我这个人······不是很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从前都是魏殊说什么,我就以自己的方式想方设法完成它。魏殊死后,Two接管了组织的大部分事务,除了下达命令的人换成了唐席森,对我而言,别的没有什么不同。”


院长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问道:“其次,‘极乐计划’如今为什么重启?”


欧阳季礼听到这四个字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似乎是感受到院长的不满,欧阳季礼顿了顿,补充道:“《阿弥陀经》曰: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所谓极乐计划,是当年魏殊的一个大胆构想,通过在人体中植入智能芯片,催眠其大脑,消除所有负面情绪,让世界充满和谐,进而使人类共同抵达幸福所在。当初魏殊只是随口一提,毕竟这种乌托邦的空想是不可能轻易实现的。但魏殊死后,我们整理他的电脑,偶然发现一个加了密的隐藏文件,我们用了很多年才破译。打开后,所有人都没想到,当年魏殊竟真的做出了极乐计划的源代码。”


“源代码?”院长挑眉。


“对,它是生成极乐计划所需目标代码的母本,有了它,极乐计划就能实现。”欧阳季礼点头,“但那个文件夹是空的,而它的最后修改日期,就是2008年5月20日。”


“小石头逃离6174的那天。”院长低语。


欧阳季礼点头:“对,也就是魏殊死的那天。”


院长微微蹙眉:“所以你们怀疑,是小石头拿走了极乐计划的源代码?”


欧阳季礼终于抬起头,盯着院长的脸说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要试图开启极乐计划,但我能肯定的是,如果Seven不交出源代码,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你们······不是兄弟姐妹么?”


“兄弟?家人?”欧阳季礼苦笑,“别说笑了,我们不过是为了在那个恶魔手中活下去,才相互利用,抱团取暖而已。”


院长的眼神有些黯淡。


“所以,为了利益,为了拿到源代码,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欧阳季礼笃定说道,“因为我们······都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恐怕就麻烦了。”院长重重叹了口气。


2

石习生扯下耳机,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一脸莫名其妙:“打击人口拐卖?这关我什么事?”


院长把桌子上的红头文件轻轻推向石习生:“不管是之前的列车相撞直播事件,还是叶斐失控事件,超级程序已经带来了不少麻烦和问题。惊人院近期也被推上风口浪尖,作为罪魁祸首,你也该对社会做些贡献来打消大众的疑虑。我这么做,是为大家好。”


“社会给我什么了,我凭什么要对社会做贡献?”石习生毫不留情地反驳。


院长无奈笑笑:“不是社会需要你来做贡献,而是惊人院想要继续存在,就必须以这个为目的。人生在世,很多时候,你必须要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如果这个理由会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你权当是在帮我的忙好了。”


“然后那些不舒服由你来承担?”


院长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习惯了。”


“为什么?”


“嗯?”


石习生握鼠标的手有些犹豫:“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院长歪了歪头:“我没指望你谢我。”


“······知道了,这个程序不难,”石习生垂眸,“就当是加班了。”


一直沉默的虚拟管家却忽然开口:“小石头的意思是,他能体谅院长的用心良苦,为了保护惊人院这个家,他一定全力以······”


啪。


它话还没说完,石习生就果断抬手拔掉了Seven主机的电源线。


院长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我什么都没听到。”


“吵死了,出去把门带上。”石习生黑着脸,躲闪着院长的目光,同时已经打开了工作界面,开始了超级寻人程序的编写。


院长站在二培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急促的键盘声,笑容迅速消失。


“没问题吗?”


身后突然出现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却发现是对面三培的晓博士,正抱着文件路过。


“是你啊,吓我一跳。”院长转身的瞬间,笑容重新挂在了脸上。


晓博士看了看二培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一副假装无事发生的院长:“你就这么相信石习生?”


“小石头本质不坏,只不过,错误的成长环境让他走了些弯路。魏殊虽然用过于残酷的手段教会了他如何生存,却没有教会他如何正确处理人类的感情。他只知这世界的尖锐,却不知它的柔软。”院长上前,并排走在晓博士身边。


“看样子你很有经验,”晓博士似笑非笑,“关于人类的感情。”


院长摊手,不提自己,继续说石习生:“小石头当年在6174经历了残酷的训练,他的童年对普通人而言简直就是噩梦。他被抛弃,被利用,被虐待,被灌输错误的价值观,又从未得到过家人和朋友的温暖······这些都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但我知道,他表面的尖酸刻薄,其实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强烈的孤独和渴望被爱的念头。”


“不过······幸好。”晓博士按下电梯。


“什么?”院长疑惑。


晓博士走进电梯,回眸:“遇到了你。”


看着电梯门在面前重重闭合,院长透过反光的玻璃舒展了眉心,轻轻挠了挠自己的鼻尖,自言自语道:“嗯······这算是在夸我吧?”


3

“惊人院近日开发出一款‘超级寻人程序’,录入了近十年来失踪人口的基本信息,包括其亲属DNA、相貌、声音等,通过与市政监控摄像头及部分已开启授权的私人摄像头连接,通过比对迅速锁定,帮助走失人口早日回家······”


电视新闻滚动播放着超级寻人程序带来的可喜成果,主持人还在不停呼吁更多拥有私人摄像头的市民热心开启权限。


可开发这个程序的“打拐英雄”石习生,却只觉得电视声音有些吵,盖过了自己电脑里播放的本季热门番剧。


新闻上出现了身着警服的男人,面对镜头说:“拐卖是超越谋杀的犯罪,我‘打拐’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因丢失孩子而陷入困境的家庭。他们因此失去工作,精神失常,妻离子散,抑郁而终。被拐儿童的家庭面对的是未知,时间不会消除他们的伤痛,只会将未知无限放大,希望与失望屡屡交织,信心不断燃起又破灭······所以,我非常感谢研发这个程序的爱心人士,希望我们能共同努力,帮助更多孩子和家庭······”


院长如同批阅奏章一样,将厚厚一摞来自各地公安分局的申请盖上红章。尧尧戴着眼镜一动不动坐在电脑前,将这些资料全部录入系统,批量将超级寻人程序的上传端口发送到各地。


随着数据库的不断完善,超级寻人程序的效果越来越明显。


电视上的画面跳转,切到一位噙着泪的年轻母亲身上:“感谢寻人程序······要不是它,我的小绵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旁边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举着棒棒糖,对镜头笑着:“谢谢你······”


“改变世界的不仅是技术,更是技术背后的梦想与责任······”


啪。


终于,晓博士抬手关掉了后续采访院长的视频,办公室重归于静,仿佛这才是真正的惊人院。


院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凑到石习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来一下,带你见一个人。”


石习生不解,拿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起身跟了上去。


走廊里站着一名少年,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和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头发两侧剃光,脖子上还有浮夸的纹身,和某些搞笑视频里跳着社会摇的土味青年一模一样。


他正在和二培门口的自动售货机较劲,刚塞进去了五块钱,却没能吐出来一瓶他想要的饮料,于是便气急败坏地踹了一下售货机。


可机器纹丝不动,他却疼得龇牙咧嘴,不停咒骂。


“踢坏可是要赔钱的。”石习生皱眉。


少年转头看了一眼石习生,四目相对,他却忽然拿手撑在机器上轻蔑一笑:“但我要是骨折的话,这机器是你们的,你们赔我钱不?赔的话,我现在可就倒了。”


石习生没接他那耍浑的话岔子,转身看向笑眯眯站在一旁的院长:“这谁?”


院长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档案递给石习生。


石习生迅速翻看,之后便叹了口气把档案重新丢给院长:“这种问题少年满大街都是,说吧,他有什么特别的?”


“雷鹏,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四岁逃出孤儿院,之后有两次少管所教化的经历,一次是因为盗窃,一次是寻衅滋事。后来在昌东街跟着别人当小混混,前几天收别人保护费的时候起了摩擦,正巧被盖爷的一个后辈给抓进了局子。”院长不紧不慢说着,“至于我为什么要带他来见你,是因为这个。”


院长指了指档案栏:“当年,他和你是同一批进入风铃孤儿院的孩子。”


石习生像是浑身炸毛的猫,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院长拍了拍石习生的肩膀:“这是你所在的第一个孤儿院,而雷鹏的年纪与你相差不多,也是同一批被送进去的。我托人找了当年孤儿院的刘院长,据他证实,雷鹏似乎是有一个哥哥。”


“你疯了?”石习生冷冷看着院长。


院长倒是笑着看向石习生:“怎么,超级寻人程序是你的杰作,难道你就不想用它······找到你真正的亲人?”


“我没有亲人,”石习生似乎生了气,转身就走,“那种麻烦的东西,我不想要。”


那边的雷鹏倒是不予理会,继续自顾自地拍打着售货机。


院长倒是快石习生一步,转身迅速离开:“他就交给你了,你那边应该有录入DNA的设备,抽空检测一下,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院长,石习生几乎要咬碎了嘴里含着的棒棒糖。


没错,麻烦的不是查验DNA,而是之后的事。


4

安静的第二培植中心,只听得见主机运转的轰鸣。


石习生坐在沙发上,充满敌意地盯着面前正在捣鼓电脑的雷鹏。


最终,石习生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主动向雷鹏开口:“档案资料上说,你六岁之前父亲还在,六岁之后他便离家,音讯全无,而母亲在你八岁的时候得癌症死了。你这个年纪,准确吗?”


“你管得着么。”对方态度同样恶劣。


石习生轻笑:“你用不着这样,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的弟弟。所以,你还是配合我,尽早证实这个错误。”


“你他妈才是错误呢!”雷鹏想也没想就爆了粗口。


石习生无动于衷,转身开启超级寻人程序的采集仪器:“说实话,孤儿院的确算不上是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那里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活在一种矛盾之中——既希望有家庭能把你领走,又希望自己能找到真正的亲人。”


“闭嘴!”雷鹏愤怒斥责。


面对雷鹏的怒火,石习生仍旧波澜不惊:“第一次进少管所是因为偷了一辆电动车,原因很简单,那天是刘院长的生日,你想给他买一副新的眼镜,可囊中羞涩才不得不去当小偷;第二次寻衅滋事,是因为有人欺负了你之前在孤儿院的朋友,你就把人家肋骨打断了······我说的没错吧?”


“我今天一定把你舌头拔出来!”雷鹏说着,便双拳紧握站起了身。


“院长说你本性不坏,”石习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似乎不打算躲闪雷鹏砸来拳头,他的话仿佛一根根针刺进雷鹏的心底,“但是,你恨,你恨抛弃了你和你母亲的那个男人。”


拳头砸向石习生面门的最后一秒,雷鹏怔住了,他红着眼,怒目而视。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石习生轻轻推开眼前的拳头,“因为,我也被抛弃过。”


忽然,一道闪光在雷鹏身后炸开,电击棒准确触到了雷鹏的后脊。


电流穿身而过,对人体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但足以让这个盛怒之下的少年瞬间安静下来,瘫软倒地。他虽仍旧青筋暴起,张牙舞爪,却已无法对石习生产生半点威胁。


“Seven,你下手太狠了。”石习生咂咂嘴,看了看虚拟管家机械臂顶端仍在闪烁的电流。


“不客气,小石头。”智能AI收起机械臂,还不忘给石习生端了杯热可可。


石习生靠在椅背上:“超级寻人程序已经在各地公安和打拐办顺利运行,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不过,在使用程序之前,需要录制你的语音,采集你的骨龄,相貌以及DNA来作对比,具体过程我就不多说了,你这种没上过学的文盲也听不懂,现在你先安静下来,咱们坐下来聊聊,尽早结束这场闹剧。”


超级程序的主机闪烁红光,映在少年的侧脸,让他的目光更显深邃。


甜腻的气味在热度的衬托下嚣张地散发着,总让人有种幸福美满的错觉。


“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连我爸叫啥都记不得了,就只记得他姓雷。”正在采集信息的雷鹏躺在超级程序的中心舱里,仍旧十分愤怒地瞪着石习生。


他不齿用偷袭手段把自己放倒的家伙,然而之所以此时此刻袒露心扉,无外乎是在他倒下那一刻,在这个戴着口罩的家伙的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东西。


“他是个外乡人,在我老家那个小县城,别人背后都说他是小男人。他在家里就是个窝里横,除了对我凶,就是对我妈吼。而在外面,对别人屁都不敢放一个。”雷鹏仔细回忆,“我只能想起来一些片段,记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有个傻缺丢了一块橡皮,非说是我偷的,我就和那个家伙打了一架。事情被老师知道,她也硬说是我偷的,还要把我赶出幼儿园。那是我第一次见我爹发了一次狠,跟那个老师争得面红耳赤,我从来没见过那货在外人面前那么硬气,那么护短。虽然,回家之后我还是被他一顿打。”


石习生似乎对雷鹏的童年记忆并不感兴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陷入沉思。


雷鹏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时间停不下来:“我爸就是个混蛋,我记得他经常出差,一去就是好几个月,音讯全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哪个私奔了。有时候深更半夜回来,身上还带着伤······你说,他不会是什么犯罪分子吧?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哥哥,我怎么就一点儿印象都没呢?怕不是刘院长记错了吧?”


忽然,电脑传来急促的蜂鸣,打断了雷鹏的话。


“恭喜,寻人结果已经出来了。”石习生似乎是松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甜腻的热可可,“你和我,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雷鹏的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有些尴尬地坐起身,两手却不知该往哪里放:“那,那我就先、先走了。”


“但是,”石习生顿了顿,“寻人程序显示,你的确有个哥哥。”


雷鹏猛然抬头:“他在哪儿!?”


“至于你的父亲······”石习生盯着屏幕上的搜寻结果,眉心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5

一只云雀落在枝头,嘴喙轻捋身上的翎羽,这小家伙似乎并不惧人,抖擞着羽毛,面朝归山,在苍茫与碧绿之间寻了一圈吃食,无功而返后,最终决定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停歇片刻。


直到雷鹏的后背重重砸在树干上,震荡了一整棵青松,这才惊扰了那只云雀的栖息。


振翅高飞,如同逃亡般狼狈。


“如果你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身着警服的年轻人恶狠狠揪着雷鹏的衣领,将他按在树干上,“从今往后,你最好别再出现,也别打扰我的生活,赶快滚回你的那个小县城,过一辈子籍籍无名的日子,懂了吗?”


吴辉看着被自己一把推开后撞在树上的雷鹏,就像是看着自己丑陋的影子。


雷鹏垂着脸,什么都没说。和之前在二培与贩售机较劲时的痞样全然不同。


站在远处的中年妇女沉默不语,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石碑与坟茔,那遗像中同样穿着警服的男人,眉眼间与雷鹏倒是有几分相似。


妇人跪地,抬手轻触石碑上的照片:“我带着孩子孤苦伶仃了大半辈子,我不埋怨你。你为了工作离家多年,我也不怪你。可······可你在外面留了这么一个野种,现在找上门来算是什么意思?”


妇人埋怨着坟茔中的丈夫,一字一句,却像是扎在雷鹏心里。


“我的父亲是警察,我如今也是警察,”吴辉松开雷鹏的衣领,上前将母亲扶起,狠狠地瞪了雷鹏一眼,“至于你······根本不配成为我们的家人。”


年轻的警官上前一步:“我不管你现在找上门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但拿完钱你最好别再出现。”


吴辉转过头,看着一旁戴口罩的石习生,继续说道:“这件事你们惊人院也最好保密,他是我父亲人生中的污点,我父亲作为英雄,我有义务保全他的名节。”


末了,吴辉还不忘对雷鹏补上一句:“我警告你,以后最好别再干作奸犯科的事情,不然,我第一个亲手抓你。”


雷鹏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墓碑上那熟悉的面容和陌生的名字。


还有那刺眼的,“英雄烈士”四个大字。


石习生拉了拉口罩,上前一步将雷鹏挡在身后,盯着吴辉的双眼:“我很讨厌你。”


年轻的警官愣了愣:“什么?”


“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威胁我替你保密,而是因为,如果超级寻人程序想要顺利匹配,那么只录入雷鹏的信息是远远不够的。我能通过程序找到你,只能说明,你之前也通过当地的打拐办上传了你的个人信息。”石习生毫不留情揭穿,“你或许早就知道你父亲当年卧底时曾留下过一个私生子,但你却是矛盾的,直到刚才还说出那样的话来,你这病态的虚荣心真的令我恶心。”


说完,石习生便扶起旁边的雷鹏,口罩里传来的声音含糊不清:“走吧,我就说,是个错误。”


雷鹏轻轻推开石习生,转而看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和你没关系,你也没必要知道。”吴辉仍然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两人回到车里,盖爷拉开车窗,点了根烟默默启动那辆破旧的灰色面包车,穿过盘山的公路,满眼青翠。


盖爷紧握方向盘,看了看副驾驶戴着耳机的石习生,又看了看后排低头不语的雷鹏,这才缓缓开口:“小子,我是个退伍刑警,你爸爸的事······我多少从以前的同事那里知道一些,你······还想听吗?”


雷鹏意外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急忙点头。


“你知道,人口拐卖有多可怕么?”盖爷放慢了车速,“我国对于妇女儿童的保护其实并不健全,无数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人贩子的存在而支离破碎,多少本该享受无忧童年的孩子,却被送往另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乞讨、犯罪、消亡······”


盖爷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石习生,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继续说下去。


“你父亲是打击华北地区人口拐卖专项组的组长,常年和人贩子斗智斗勇。二十年前,有一个大型人贩子团伙流窜于华北和华中,组织严密,人数众多。那时候,全靠你父亲的卧底情报,三地警方联合行动才拔掉了这个犯罪团伙。但是在追击过程中,你父亲的车和犯罪分子的车相撞,因此壮烈牺牲。”


“那······我呢?”雷鹏的声音有些颤抖。


盖爷叹了口气:“我曾经也有过卧底经验,我知道,想要取得犯罪分子的信任究竟有多难。你父亲在卧底期间,为了博取犯罪组织的信任,不得不和一个当地的诱拐妇女结婚,从而······有了你。”


盖爷见雷鹏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我不好评判你父亲的对错,但如果真的要追究,他或许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但正因为有你父亲这样的人,才让无数被拐卖的孩子回了家。”


“但是······他把我给忘了啊。”雷鹏双目红肿,“我······还没回家呢······”


石习生闭上眼,任凭耳机中过大的音量在耳蜗中回荡。


6

再次见到雷鹏,是在一周后看守所的探监室里。


带着手铐的雷鹏在两名狱警的羁押下走进探监室。他的头发更短了,脸上有伤,身着囚服,整个人看上去戾气很重。


他显然没料到,来探望他的人竟是石习生,于是大咧咧坐下来笑了笑:“你瞧,我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说完又转过头,冲着身后的狱警说道:“给根烟?”


坐在石习生身旁的盖爷闻声,刚准备掏出烟来,却被石习生一把夺过,捏碎扔在了一旁。


石习生烦躁地盯着眼前的雷鹏:“你可以把别人当傻子,可别把我当弱智。你身体里有我留下的后门程序,这几天你吃过什么,说过什么话,甚至说过的梦话,如果我想知道都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三天前明明在一所烹饪学校里报了名,而且已经和社会上的那些人渣断绝了关系,怎么可能又参与到昨天的抢劫伤人案里?”


盖世挠了挠鬓角的白发:“可是······酒吧巷子后面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这小子和那群人前后脚离开的酒吧,连走的方向都一样。而抢劫案也恰巧是在巷子里发生的,受害者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他不说清楚来龙去脉,这混小子就难以洗脱干系。”


石习生一肚子火,狠狠一拍桌子:“所以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到底有没有人能证实他并没有参与抢劫。可他却完全不配合,从头到尾都不肯说清究竟为什么去那个酒吧!”


雷鹏看着石习生和盖世吵得不可开交,自己却神情淡定,轻蔑地笑了笑:“你们俩至于吗?我这种劣迹斑斑的社会闲散人员,抢劫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你知道故意伤人是什么罪名吗?等放出来你这辈子就完了。”盖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里面有吃有喝,不用担心风餐露宿,也挺好的。”雷鹏低着头,抠着手里的手铐说道。


石习生冷哼一声:“好你大爷。”


雷鹏翻了个白眼,没再开口。


“你小子啊,到底为什么不肯交代,到底为什么去那个酒吧?难道这件事就比你自证清白还重要吗?”盖爷气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雷鹏却是继续抠着手铐,一声都不吭。


盖爷急得抓耳挠腮:“眼看已经要走上正途了,怎么就······”


“盖前辈,像他这种人,早晚都得进监狱,您没必要为这个生气。”身后的狱警忽然开了口。


盖爷厉声反驳:“哪种人!?我告诉你啊小高,你们身为警察,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的,冤假错案每年都有,你们说出这样的话,是极不负责任的!”


“我觉得他们说得对,”雷鹏却是毫不在意耸了耸肩,“我这种人啊,就是社会的毒瘤。”


“你!”盖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时,坐在旁边的石习生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挑起嘴角露出了不明意义的笑容。


“你小子,笑什么?”盖爷问道。


石习生摇摇头,戴上兜帽站起身来:“走吧,这件事,不用咱们管了。”


“什么意思?”


盖爷话音未落,身后的铁闸门便被人从外面粗暴推开。


只见一身黑色警服的吴辉大步走进来,面色铁青地看着雷鹏。


他沉默,却如同火山爆发前的平静,一点点酝酿着。


“哟,是你,不好意思啊,没听你的话离开这座城市。”雷鹏咧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你放心,我这块污点就算被抓也没说出和你的关系。”


后者却是牙根痒痒,从怀里抽出一张证明递给了身边的狱警:“同志,这是释放证明和受害人的口供。对方已经醒来,也说清楚了来由,这件事和他没关系,可以放人了。”


雷鹏站起身,嚣张地伸出手让对方将手铐取下,这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摆了摆手:“行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撤了。”


“你给我站住!”吴辉厉声道,“你······脸上的伤······”


“哎呦,不是什么大事,看你把我吓得,还以为怎么了······”雷鹏一把拍掉吴辉伸过来的手。


“你少来,处理不当是会留疤的!我可不想看到一个又是纹身又是伤疤的不良少年!”


“行行行,你别啰嗦了,我回头去把纹身洗了还不行······”


望着吵吵嚷嚷的两人离去的背影,石习生忽然有些恍惚。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盖爷一头雾水。


石习生摇摇头:“还看不出来吗,雷鹏为什么打死也不说,昨天晚上去酒吧究竟干什么。”


“啊,难道他是去见······”


“呵,所谓兄弟······”石习生两手插兜,戴上兜帽转身离去。


盖爷跟上去,却见石习生眼眶有些红肿,意外地停住脚步:“你小子······怎么回事?”


石习生这才回过神,抬手抿了抿自己滚烫的眼眶:“没什么,看到了一些令人羡慕的事情罢了。”


可离去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对头的另一间探监室里,院长匆匆离去的背影。


-END-

作者|金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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