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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程序019|别难过,她只是个硅胶而已



超级睡眠程序

放下少女,立地成佛。


2008年5月20日。

 

“开枪。”

 

灼热的子弹呼啸着从耳边不停擦过,少年双手颤抖,似乎无法承受手中枪支的重量。

 

“Seven,听话,开枪。”

 

少年猛然一惊,彷徨的目光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盯紧了眼前浑身是血的男人,还有男人那双比血还鲜红的眼睛。肮脏的小巷中,散发着突兀的甜腻,这全部来源于面前男人手中提着的,颜色鲜艳却看起来过分廉价的蛋糕。

 

身后嘈杂的脚步声渐近,他知道,没时间了。

 

“想要活命,就开枪。”

 

少年不知身后究竟来者何人,但向来无所畏惧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的恐惧。那人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颂歌,在暗巷深处不断回响。

 

3,2,1。

 

少年默数对方的脚步,在来人进入射程的瞬间,猛然转身,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Seven!不要!!”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坠落,最终熄灭。

 

警笛声渐近,少年浑身颤抖,蜷缩在角落里,握着那把根本就没有装入子弹的手枪,在一闪而过的红光中,终于看到了身后人的那双眼睛。

 

代表着死亡。


1

“让我看看······究竟是谁,把我吵醒的?”

 

这声音,终于让一直垂着头的石习生,缓缓抬起了双眸。

 

“石习生!你的眼睛······”尧尧猛然愣住。

 

只见,石习生左眼闪着不属于人类的红光,取代了原本黑暗而沉静的瞳孔。

 

盖爷见过那双眼睛,抬手抿了抿嘴角的血渍,扶着墙站起身:“咳咳······小子,不是警告过你,那东西不能随随便便装在身体里吗······”

 

回话的却不是石习生,而是在徐至魔出现后,猛然弓起身子的唐席森:“莫尔下手不知轻重,弄坏了我弟弟的一只眼睛,但好在,我有的是办法。”

 

“呵,”徐至魔揉了揉自己额前汗湿的碎发,“怪不得这么眼熟。”

 

“到底······怎么回事?”尧尧有些担忧,轻轻扯了扯晓博士的衣角。

 

晓博士压低了声音,却没回头,眼神钉死在石习生身上:“你记得超级追踪程序吗?将智能芯片植入眼球,搭载人类大脑,从而进行实时追踪和大数据分析······只不过,当时石习生的技术并不成熟,会对人身体造成巨大危害······”

 

“但当年魏殊的技术,非常成熟。”唐席森挑眉,贴心地补充,“这种好东西,我怎么会舍得让它和尸体一并入土呢?”

 

“你!”王某率先反应过来,愤怒地抬起右手,“你们把魏殊的眼球移植给小石头了!?”

 

可还未等王某彻底打开手心,手腕便被猛然握住,一股强大的力量精准地扣住某个穴位,轻轻一压,王某的半个身子便软了下来,被人轻松钳制住。

 

众人惊呼。

 

唯独院长没有说话,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的人。

 

只见徐至魔一手按住王某,另一只手轻轻放在王某的后脑勺,指尖轻挠,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你!”王某气急,歪着脖子努力回头,“老徐你疯了!?”

 

“嘘。”徐至魔松手,不慌不忙上前,有意识地拿自己的身子当做盾牌,将惊人院的众人挡在身后,缓步朝莫尔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看似有些踉跄,可偏偏每走出一步,便会让莫尔的心跳加快一分。

 

恐惧,开始侵入他的皮肤,穿透骨髓,刺入灵魂,最终在他的每一寸细胞之下裂变,无限增殖。

 

看着徐至魔诡异的笑容,莫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然而徐至魔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跨过一地狼藉,自顾自地端起会议桌上的马克杯,提起自己白大褂的下摆,轻轻擦拭杯口,随后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他拉开椅子坐到唐席森对面,手肘抵在桌面上,揉着额头和眉角,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现在6174你说了算?”

 

“这······”盖爷和王某同时回头看向院长,院长却不做声,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唐席森面对徐至魔的挑衅,笑着舔了舔嘴唇:“还能有谁?难道是我那个愚蠢的哥哥?”

 

徐至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这些年我还醒着,你觉得······会轮得到你吗?”

 

说完,他放下手,歪着头眯起眼睛:“唐席森,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一切谎言在你面前都经不起推敲。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魏殊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席森愣了愣。

 

不等对方作答,徐至魔便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想要杀死那个老家伙究竟有多难。这十年来,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死······是因为有人出卖了他?”

 

徐至魔的话简直就像是他惯用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就切开了唐席森缝合已久的心。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唐席森有些失控,猛然站起身捶向桌面。

 

徐至魔顶着夸张的黑眼圈,用陌生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应该和我一样,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能力杀死魏殊,并一夜之间几乎抹杀掉6174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院长和晓博士的表情瞬间收缩。

 

先生。

 

这个只知道如此称呼,却查不到他真正身份的神秘人。

 

“或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有些记忆总像碎片一样无法拼接。”徐至魔轻敲桌面,与往常那个温柔而和顺的形象全然不同,“那么,不如让我们坐下来安静地想想,当初,最有可能出卖魏殊,出卖我们的人······会是谁呢?”

 

站在一侧的冯曼闻声轻笑,似乎看清了Six的意图。

 

唐席森侧头瞪了冯曼一眼,再看向徐至魔,却不应话。

 

徐至魔也不在意,自顾自开口:“欧阳胆小,自然不会是他;冯曼虽然优秀,但绝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谭楚泽行动不便,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那天,我亲眼目睹事后Seven被抓,而你身受重伤,也是我亲手救了你。那么接剩下的,还有谁呢?”说完,徐至魔抬起头,转而看向一边站在门口的莫尔。

 

莫尔面色发白,愣在原地。

 

“6174受雇于先生,理论上讲,魏殊是与先生的唯一联系人。可据我所知······因为莫尔任务的特殊性,他也是唯一有机会直面先生的人。”

 

与此同时,唐席森的目光也落在了莫尔的身上。

 

徐至魔轻笑:“至于当年,魏殊为什么让我一次次对莫尔动用酷刑,其实并不是什么意志磨练,而是那狡猾的老家伙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信任莫尔!”


2

狭小的会议室内挤满了人,却是死寂一片。伴随着唐席森眼神里闪烁的寒芒,空气几乎凝结,让人觉得窒息。

 

“我没有!唐,你别听他的鬼话!”莫尔不自觉地后退,他下意识地看向Six,却只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血腥。

 

莫尔后退,站在唐席森面前:“或许是欧阳,或许是冯曼,我们当中谁都有这个可能!他······他这是在离间我们!”

 

唐席森舔舐着干涩的嘴唇,眼神飘忽不定。他那聪明的脑袋自然不愿在此刻去相信Six的鬼话,可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些事情,断裂的线索逐渐串连,让那压抑已久的愤怒又重新引燃。

 

徐至魔也跟着站起了身,缓步走近唐席森:“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帮你问问莫尔,你觉得如何?”

 

说到这里,徐至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毕竟,我可是最擅长让别人说真话的。”

 

看着徐至魔那张形如枯槁的脸,以及凹陷的黑眼圈,莫尔冷汗不止,回过神来一把揪起他的白大褂,几乎要将徐至魔拎起来:“你他妈的在胡说!我不是叛徒!我从来没见过先生!更没有任何的交易!魏殊的死······和我无关!!”

 

他如同红了眼的公牛,愤怒地举起了拳头。

 

就在那铁拳将要落在徐至魔脸上的瞬间,莫尔忽然身子一抖,松开白大褂,连连后退几步。

 

可徐至魔什么也没干,只是轻轻戳了戳莫尔的左肩。

 

“这里。”

 

徐至魔笑了笑,随后再次抬手,拿指尖轻点莫尔的肋骨:“还有这里。”

 

众人愣住,没人知道,连植入超级程序都无法战胜的雇佣兵莫尔,此刻在徐至魔的十指轻点下,竟一击即溃。

 

“我在你身体里埋了些什么,只有我知道。”徐至魔耸了耸肩,一脸笑意看向对方。

 

这句话似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尔忍着剧痛,一把推开挡在身后的盖爷,崩溃转身,如同在末日前奔袭逃亡,甚至撞碎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徐至魔满意砸了咂嘴,转身看向冯曼和石习生:“接下来······是谁?”

 

唐席森闻声立即起身,似乎因失去了重要的刀刃而有些仓皇,低低喊了一声:“Seven。”

 

尾音刚落,石习生便一个猛步上前,向着徐至魔飞起一腿,一击即中。

 

徐至魔整个人被踢出去,盖爷上前一推,才帮他稳住了脚步。

 

“呵,”徐至魔却连看都不看盖爷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胸口,“Seven,下手可真够狠的。”

 

唐席森有些得意:“怎么样,你以为你掌握了莫尔的弱点,可你怎会想到,你最亲爱的弟弟,现在是我的提线木偶。”

 

“小子你疯了吗!?”盖爷怒目而视,“你睁开眼看看!这他妈的是惊人院!你面对的,不是敌人!!”

 

“没用的。”唐席森冷笑着看向盖爷,眼神锋利,“我告诉过你了,他现在,只是我的工具而已。只不过牺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就能换他乖乖听我的话,呵呵。”

 

“怎么会,潇潇······”盖爷有一瞬的失神。


紧接着,他稳了稳身子,眉心一拧,向着唐席森捏紧了拳头。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会议室内,众人愣住,抬眼看去,竟是徐至魔快步走到石习生面前,毫不犹豫抬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给我醒醒。”

 

石习生啐了一口嘴里的血,单手撑在会议桌上,一跃而起,用膝弯卡住徐至魔的脖子,腰部猛然发力,两个人一起滚落在地。

 

“杀了他。”唐席森看向身旁的冯曼。

 

冯曼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徐陆是你的弟弟!”

 

“听不懂我的话吗!?”唐席森怒吼。

 

冯曼咬咬牙,却只好伸出双手放在石习生的太阳穴,轻声唱诵着什么调子。随后,狠狠压制住对方的石习生便在这调子下猛然发力,扬手劈向徐至魔的后颈。

 

“Seven!”

 

徐至魔大吼。

 

可他叫的并不是石习生,而是一直待机的虚拟管家。

 

“启动超级睡眠程序!”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机器的轰鸣,石习生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目一闭,瘫倒在地。

 

局势翻转,唐席森反应迅速,即刻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距离他最近的尧尧:“都别动。”

 

尧尧一惊,盯着那黑漆漆的枪口,不敢轻举妄动。

 

唐席森面目狰狞地看向众人,嘴角却仍然在笑:“我说了,我来这里,就是要把我弟弟送回来。你们既然这么不欢迎我,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眼见盖爷脚下移动,似乎想要绕到身后去制服唐席森时,院长终于开口:“让他们走,眼下,大家的安全最重要。”

 

唐席森轻笑,拉起冯曼便迅速离开惊人院。


3

城市一号线终点站北面有个废弃的地铁车站,早年间传言是战备车站,而今已成为了无人涉足的盲区。6174新的据点,就在这里。

 

唐席森狼狈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却只见满目疮痍,一地狼藉。

 

屋子角落里还有一个已经扭曲变形的轮椅,扶手上沾染了大片血迹。地上还有两个弹孔和几发弹壳,彰显着这里曾经有过一番不算激烈但足够血腥的缠斗。

 

“你还觉得莫尔是我们当中的那个叛徒吗?”冯曼拢了拢眉角的青丝。

 

唐席森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弹壳,握在手心,仍有余温。

 

冯曼耸了耸肩:“你不该把楚泽一个人留下的。”

 

“不可能······”唐席森的眼神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冯曼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好笑地踢开沾着血渍的枕头,身子一扭,毫不在意地坐了上去:“徐陆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欧阳消失,莫尔崩溃······看来,事情发展到现在,并未按照你的计划来。”

 

话未说完,响亮的耳光就已经在冯曼的耳边响起。

 

“如果你只剩下一肚子嘲讽我的废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做个哑巴。”唐席森恶狠狠地说道,“但好在,我手上还有Seven这张底牌。”

 

冯曼却不以为然,用拇指轻轻抹过略微发烫的脸颊:“你真的以为,你把Seven留在惊人院,就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当然,”唐席森轻笑,“他可是,比魏殊还要可怕的人。”

 

冯曼嗤笑道:“这么多年,你都在追逐着魏殊过去的脚步,可说句实话,你比Seven······差远了。”

 

“可他什么都不懂!!”唐席森反驳,再次扬起了手。

 

冯曼却毫不畏惧,仍旧讥讽道:“最起码,Seven和魏殊,都从未惧怕过先生。可你呢?别人可能有所不知,但我知道,无数个深夜,你在我枕头边上喊出来最多的梦话,就是在向先生求饶!”

 

唐席森扬起的手最终还是垂了下来,却是角度一转,忽然狠狠掐上了冯曼的咽喉:“嘲笑我很有趣是吗?除了这些,你还会说什么!?我从不指望现在还活着的你能感谢我,我只是庆幸,这十年我们没有不明不白的死去,然后被先生丢弃在这座城市的某一条不起眼阴沟里。”

 

说完,他的双手加大了一分力度:“我不想步魏殊的后路,而你我都没有Seven那样的好运气。所以,如果你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和我一起想办法把源代码搞到手!”


4

第二培植中心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

 

徐至魔将盖爷的伤口包扎完毕,还未等松手,盖爷就站起身走到中心舱前,看着躺在里面陷入沉睡的石习生,一肚子火不知该往何处发:“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消失了这么多天,回来就成了别人的打手?”

 

晓博士轻轻将石习生卷着的袖口放下,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审讯时留下的伤口:“等他醒来,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问。”

 

院长端了杯黑枸杞茶递了过去:“盖爷,你先消消气。我知道,潇潇的死小石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相信,他之前一定曾十分努力地去挽救潇潇的生命。但你知道的,那是6174。”

 

“这小子还有多久才会醒来?醒来之后,还会不会发疯?”盖爷转身看向一旁收拾东西的徐至魔。

 

徐至魔放下手里的消毒剂,眼神再无之前会议室里的锋芒,反倒是多了些平日里的那份温和:“这我就不知道了。超级睡眠程序的运行原理是让脑内代谢放缓,让人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最初,这个程序是为了治疗小石头的失眠。毕竟,他不可能一直靠药物支撑。”

 

说完,他看了一眼中心舱内的石习生:“我只是在去会议室之前,从这里的监控看到了你们那边的状况,于是先行开启了睡眠程序,然后交待了Seven在我下达指令后迅速启动。至于,这个深度睡眠的时间是多久,恐怕只有石习生自己知道。”

 

“你以为睡着了就能逃避问题吗!”盖爷看着石习生陷入熟睡的脸,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给我等着!”

 

晓博士拍了拍盖世的肩膀:“盖爷,潇潇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但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无论是6174,还是那个所谓的‘先生’,”晓博士咬牙压低了声音,“毕竟,先生的手上,还欠着胡烁一条人命。”

 

“没错,趁着这个机会,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下。”院长点头附和,尽量不去看石习生身上的伤痕,“在此之前,他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睡得如此香甜。徐至魔,这里,就交给你了。”

 

晓博士愣了愣,但见院长语气坚定,便没有说什么,带着众人一并离开了二培。

 

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徐至魔这才关上了二培的大门。一转身,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又重新出现。

 

徐至魔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缓步朝中心舱走去。路过茶水台的时候,还不忘端一杯Seven刚刚沏好的热可可。走到尽头的中心舱,那原本闭合的舱门此时已经大开,而石习生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坐在操作台前,十指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徐至魔没有说话,只是把热可可放在石习生手边:“超级睡眠程序的拟定时间是四个小时,你明明早就醒了,可我还是配合你把戏演了下来。而且······冯曼根本就没有成功把你催眠,你那一脚,是真心想踢死我的吧?”

 

“你也已经打回来了,不是吗?”石习生指了指自己右脸上红肿的掌印。

 

对方不说话,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石习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盯着徐至魔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徐至魔?”

 

“别用那么恶心的名字称呼我,”徐至魔挑起嘴角,“来,叫声哥哥我听听?”


5

“滚。”

 

石习生懒懒吐出一个字,随后厌恶地转过身,继续手中的操作。

 

徐至魔故意似的,绕过石习生坐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的脸饶有兴致地打量。石习生被这过分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端起手边的热可可,灌了一大口:“看什么看!”

 

“看你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徐至魔如实回答。

 

石习生不屑地笑了:“呵,是,我当然没变,哪像你,在你精神错乱的那头五年里,念了大学,谈了恋爱,还莫名其妙开了家烧烤店······我从监狱里出来,在街头找到那个灰头土脸的你,可不像现在这么得意。”

 

徐至魔扬了扬眉尾:“是么,不过很可惜,那五年的记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来说说后五年,”石习生沉着脸,“徐陆,当年你跟我回惊人院,说要配合治疗精神分裂,可为什么从没和我提起过,关于极乐计划的事情?”

 

徐陆歪头听着,没有作声。

 

“你知不知道,你当年什么都不说就扼杀了自己的这个人格,把极乐计划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大家找不到的地方,虽说这的确是上策,可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会把矛头指向我!?”此时此刻的石习生终于不再像是一颗棱角锋利的石头,而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弟弟。

 

他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怨言,平日里无法对着那个人畜无害的徐至魔发泄,如今正主终于现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好好抱怨一番。

 

“哦?”徐陆抬手揉了揉石习生柔顺的黑发,“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挺身而出,保护沉睡的我?”

 

“拿开你的脏手!”石习生别过头。

 

徐陆忽然有些出神,盯着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是,我的手的确很脏。可你呢,你现在,不也背上人命了吗?”

 

“你说潇潇?”石习生轻笑,“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成为你这种人。”

 

徐陆深吸一口气,收回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说正事,关于极乐计划的事,当年我的确参与过,但魏殊叮嘱过我不能告诉你,所以在后来我决定沉睡的时候,就没有提这件事。”

 

石习生抬眼:“那你为什么要带走源代码?你把它藏到哪里了?”

 

徐陆缓缓抬起头,盯着石习生闪烁着红光的左眼,一时间出了神。

 

石习生回过神,急忙别过头:“看什么看,不过······一只眼睛罢了。”

 

“很痛吧?”

 

“别假惺惺的了,先回答我的问题!”石习生垂着眼眸,睫毛挡住了闪烁的红光。

 

徐陆这才正色,严肃地盯着石习生,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说,当年我没有拿走源代码,而是直接删除了,你信吗?”

 

石习生没有想过这个回答,瞬间愣住。

 

两人无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嘀嘀——

 

电脑发出微弱的蜂鸣,石习生猛然回过神,按下键盘。

 

“我信,但唐席森不会相信。”石习生最终开口。

 

“没错,这就是麻烦的地方。”徐陆点头,视线扫过石习生手腕上露出的伤痕,“他为了源代码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就算我说已经删除,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徐陆站起身,穿上了挂在一旁的白大褂。

 

“你去哪儿?”石习生问道。

 

“处理点私事。”

 

“等我把院里监控和门禁黑掉,我也要出一趟门。”石习生说着,迅速敲击了几下面前的键盘。“我刚才装睡,就是不想浪费口舌跟他们解释。”

 

“所以你还要继续演下去?”

 

石习生没理会,只是熟练戴上兜帽和口罩:“那你呢?”

 

徐陆舔了舔嘴角:“处理完私事,接着睡觉。”

 

三分钟后,只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惊人院的大门走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6

据说南方的季风过境,给夏天的尾巴忽然带来了这么一场婆娑小雨,让干涩已久的街道终于品尝到久违的柔情。

 

老城区的这片砖瓦房,是地道的胡同串子们最后一片享乐的去处,只是年岁久了,人们的忘性大了,这片金贵的去处就显得不那么情怀丰富了。

 

除了常年住在胡同里的王某,不常来此的人,没有个地图导航还真容易分不清东西南北,但徐陆的脚步却显得轻车熟路。

 

撑着伞,湿了鞋,走了半里路,在一处隐蔽难寻的胡同口停了下来,看着红漆斑驳的大门,他轻轻地敲了敲。

 

无人应答,这时他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徐陆贪婪地砸了咂嘴。雨帘在他的黑伞上凝结成一条条水珠,徐徐汇入脚下的积水。

 

屋子里,有一股血腥味。

 

他自顾自地走进去,行至最里的厢房,推开门,面前倒着一个人,穿着医生的白色大褂,脸上有青紫色的拳头印子,生死不知。周遭瓶瓶罐罐,医疗器械,碎了一地。

 

“这么多年了,你们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徐陆缓步跨过面前的人,努力从满地的药瓶和注射器中寻找到一条出路,朝里屋走去。

 

“你还记得这里,嗯,那时我们第一次替魏殊执行任务吧?要把一颗新鲜的肾脏送到这家黑诊所里。我记得当时卖了不少的钱,魏殊心情不错,分了我们一些。我不太记得我把钱花到了什么地方,但我清楚地记得,你买了酒。”

 

说完,他笑了:“因为你说,切割活体肾脏的过程太过血腥,你有些恶心,要喝点酒压压惊。”

 

徐陆抬脚迈过地上一个倒着的医用痰盂,与此同时,他低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打开,取出一个医用手术包,规规整整放在桌面上,歪头思索片刻,取出了其中一把最为锋利的手术刀。

 

“魏殊有一句话说的其实没错,我们都是工具,当失去了作用或者不再受控制的时候,就是寿终正寝的时候。”说完,徐陆走到了屋子最尽头的角落,一把将面前的手术幕布猛然拉开。

 

幕布之下,莫尔躲藏于此。

 

此时此刻,莫尔再也不是冷血的杀手,更不是战场上冲锋的雇佣兵,他满面惊恐,颤抖着,流着泪,张大了嘴巴,口水从一侧流出,半天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救、救救我······”莫尔扑上来,死死抱住徐陆的腿。

 

徐陆弯下腰,将手术刀轻轻贴在莫尔脸上:“怎么,之前你对Seven下毒手的时候,他这么求过你吗?”

 

“不是的······”莫尔连连摇头,“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伤害Seven的······是他!是唐席森逼我!他说,只要我听他的,他就可以治好我的病!”

 

“你的病,只有我能治。”

 

徐陆说着,狠狠将手术刀刺入莫尔的肩头,再一翻腕,只听一声细碎的声响,一根银钉便从骨肉中脱离出来。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原本的细雨忽然转成雷暴。惨白的闪电将徐陆的身影映在手术幕布上,拉伸变形,如同手持镰刀的魔鬼。

 

“你······”莫尔捂住肩头流血的伤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阴影之下,闪电将徐陆消瘦的面孔和突兀的黑眼圈映衬得无比诡异。他扬手,拿舌尖舔了舔手术刀上滴落的鲜血,俯在莫尔耳边说道:“被杀的时候记得要大声尖叫,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啊——”

 

刺耳的尖叫声与窗外的雷声混杂,终究消失在暴雨之下。

 

男人靠在小诊所的窗前,看着一地的鲜血,伸出了自己那双血淋淋的手。在雨水的冲刷下,红色逐渐溶解,褪散。

 

他没有着急离开诊所,而是倚在窗前,等待雨停。

 

此时此刻,他只是想以Six的身份,看一看今晚雨霁的月色。


7

暴雨突袭,石习生戴着兜帽,迅速钻入城郊一家废弃的蜡像馆。

 

“有必要吗?明明是一个好好的蜡像馆,非要布置成恐怖电影里面的场景。”石习生抖了抖身上的雨渍,环顾四周。

 

轮椅缓缓从走廊深处驶出,在满是人体蜡像的长廊中,显得格外突兀。

 

石习生走上前,二话没说接过轮椅,推着谭楚泽缓缓向前走去。两侧的雕塑与蜡像,在白色的闪电下更显逼真,有些甚至被幕布包裹着,大致可见一个人形,如同马革裹尸,令人不寒而栗。

 

“你应该谢谢我,而不是诋毁我的这些作品。”谭楚泽坐在轮椅上,没好气地说着。

 

“所以,那天推进焚尸炉里的是蜡像?”

 

“当然不是。”谭楚泽摇了摇头,有些不满地说道,“硅胶,塑料,加热器,再加一些蜡像用的蜡泥,胸膛处甚至加入了自动起伏的气囊。唐席森那个老狐狸,简单的障眼法可瞒不过他!按照潇潇一比一还原的假体花费了我不少心血,所以,哪怕是近距离去看,去摸,也几乎毫无破绽。只不过,很可惜,那么完美的作品却被唐席森一把火给烧了。”

 

石习生摇摇头:“呵,连我也差点被骗。”

 

“胡说,”谭楚泽反驳,“明明是你差点用演技骗了我。你假装精神崩溃,被冯曼操控,害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

 

石习生答非所问:“我这不是来了么。不过······潇潇呢?”

 

谭楚泽轻笑:“那个小姑娘现在很安全,你是不是也要兑现你的承诺,把徐陆带到我的面前?”

 

“你假装被袭,冒险逃离唐席森的基地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石习生没有正面回答。

 

谭楚泽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看向石习生:“那你呢?为什么突然佯装精神崩溃,又重新回到惊人院?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石习生愣了愣,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因为······在我被囚禁期间,听到了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事情。”

 

“感兴趣?”谭楚泽不以为然,“我倒是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情,能让你感兴趣到放弃死亡。”

 

“有关······魏殊的死。”石习生一字一句道。

 

谭楚泽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Seven,你还好意思说我?如今你不也是,为了给父亲报仇,而不惜舍弃你原本珍视的一切吗?”

 

随即,谭楚泽话锋一转:“所以,别逃避我的问题。你答应我的,把徐陆交给我。”

 

轮椅上的她转过头,看向石习生,勾起的笑意里透着决绝与残忍。


8

虚惊一场,有些时候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词汇。

 

盖世坐在会议室内这般感慨,看着面前虚弱的潇潇正低头努力解决掉一碗泡面,他攥紧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所以,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盖爷迫切开口。

 

院长低下头,看着安然无恙的潇潇,和所有人一样期待她能说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少女放下手中的泡面,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一直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下室,只记得最后,有一个坐轮椅的漂亮姐姐找到我,并且给我送来了一些吃的,然后我就睡着了······直到睁开眼,自己已经坐在了惊人院的大门口。哎,对了,石教授呢?石教授还好吗!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

 

晓博士皱着眉,问道:“就这些?”

 

“嗯······就这些。”潇潇如实点头。

 

“哦对了,那个坐轮椅的姐姐把我送走的时候,还交给我了一个手机,让我把视频放给一个叫徐陆的人看。”潇潇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看向四周,“那个······谁是徐陆?”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晓博士开了口:“他现在不在,潇潇,你先把视频拿出来,我们替你转交。”

 

潇潇思索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点开了里面的视频。

 

画面上,是坐在轮椅上的谭楚泽。她面容平静,长发低挽,可是目光如炬,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指甲几乎嵌进去。

 

忽然,她抬起头,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说道:“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好人成佛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像你这样的恶魔,却只需要放下屠刀。徐陆,你真的以为,放下了手中的屠刀,就能逃避应有的报应吗?”




-END-

作者|金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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