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程序023｜垃圾医生，先把自己的病治好吧
极乐计划
少女的裙摆下，爬满了虫子。
1
“很可惜，我对魏殊的死······不感兴趣。”
唐席森的话，迅速击退了石习生十年前的回忆。
他轻抚隐隐作痛的后颈，垂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我知道，老家伙死在你的面前，足够让你痛苦一生。可我亲爱的弟弟，你想过没有，魏殊死后，你在监狱里呆了五年，那么剩下的烂摊子······又是谁重新捡起来的？”
“嗯，”石习生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角，嗓音有些沙哑，“我出狱后找到徐陆，听他说，你重新招募了6174的成员，并且继续为先生服务······”
“没错！”唐席森猛然抬起头，双目通红，“是我！那时候，我和莫尔被先生的人踩在脚下，枪口抵在我们的喉咙里······是我主动求饶，不然的话······冯曼、莫尔、谭楚泽，甚至是欧阳又怎么能活下来？”
“是我告诉先生，6174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仍有能力为他效劳，他们才得以苟且偷生！”
“而我，也绝对不会成为另一个魏殊。”唐席森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石习生抬起头，一把揪住了唐席森的衣领：“6174对于先生而言不过是无数爪牙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只是魏殊不小心从谭卓那里得知了那个秘密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冯曼他们原本都可以全身而退，你为何偏偏······要重新把他们带回地狱！？”
唐席森没有反抗，任由石习生撕扯自己早已变形的衬衫衣领：“你真是幼稚得可以······你以为，当年先生没有顺手把你和魏殊一起抹杀，是真的无视了毫无价值的你吗？”
石习生没有说话。
“先生知晓极乐计划，而你作为魏殊亲手教出来的徒弟，留你一命，自然是为了今后能利用你。”唐席森咧嘴笑了笑，“我真的应该庆幸老家伙留下了这么个诱人的东西，正是因为极乐计划的存在，我们6174······才有了继续被利用的价值。”
石习生似乎并不认同唐席森的逻辑，松开他的衣领，重新坐下：“所以，你为了能够继续活着，而选择帮助先生实施极乐计划，让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丢掉性命？”
唐席森竟坦然地点头：“没错，最起码，我保住了我······还有他们的性命。”
“可你有问过，他们愿意这样做吗？”石习生怒目而视，“谭楚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谎言之中，莫尔透支着自己的身体，抱着你给的渺茫希望战战兢兢。至于冯曼和欧阳，我虽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控制他们的，但据我所知，他们都有各自想要追求的东西，你凭什么替他们决定？”
“可我让他们活下来了！他们都该感谢我！”唐席森怒吼，戴着镣铐的手重重捶在桌子上，“只要活下来······就总比像魏殊那样死无全尸的强！”
听唐席森这么说，石习生猛然觉得自己左眼眶中的红色眼球正在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自己的怒火，最终缓缓起身告别：“你做了这么多，努力证明给先生看，不就是想要活着么？好，我满足你。历史委员会插手了这件事，在你向荆主任说出谭卓的秘密之前，你必须好好活着。”
“是，毕竟，我没你那么好运。”
面对石习生的背影，唐席森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那个老家伙······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唐席森垂着头，瘦削的身子伛偻着，“你以为这么好的东西，我会白白拱手让给你？他到死都在堤防着我，甚至在自己左眼球的超级程序中植入了匹配系统，之前我尝试给自己和无数的试验者植入，却都失败了······唯独你······”
石习生有些诧异地睁大双眼，左眼眶中闪烁的红光急促而炽热。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我一丁点儿的爱。”
唐席森笑了，只是那笑容被监狱的大门任意挤压撕扯，看起来有些廉价。
2
“给唐席森植入超级监控程序之后，为什么不回惊人院？”徐至魔伸出手，拦下了正欲推门而入的石习生。
石习生取下耳机和兜帽，斜眼看了看面前的人：“看来，冯曼也约了你？”
这是石习生第二次来到这家餐厅。三个月前，超级美食程序的植入者田雨，就是在这里给自己的丈夫端上了致命的马卡龙。
如今，餐厅已经重新装潢，换了老板重新开张。在这样的核心地段，就连发生过命案的店铺也能这么快易主开张，只能证明，在利益面前，别人的生死根本没人在乎。
正值高峰时段，一层几乎坐满了人，唯独角落里有一张空着的桌子。两人步入餐厅，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落座。
“你为什么要来？你现在又不是徐陆，没必要掺和进来。”石习生说着，故作轻松地拿起桌上的糖果，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抱怨。
徐至魔四下张望，压低了声音：“我怕你一个人出问题······啧，我说了多少次，少吃甜食！过量的糖分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真啰嗦。”石习生有些烦躁，“我的身体，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用你管！？”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负责帮你调理身体，当然要管！”徐至魔反驳。
“呸，垃圾医生，先把你自己的人格分裂治好再说吧！”
徐至魔被噎住，只得叹了口气：“我是你哥哥，我有义务照顾你。”
“你是天王老子都没用！”石习生继续剥开糖纸。
“······听话。”
“啧，”石习生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一把将糖果丢回到盘子里，“唠唠叨叨烦死了，算了，没兴致，不吃了。”
“呵，两人还是一见面就吵架吗？”
忽然，冯曼的声音传来。
两人齐刷刷抬眼，只见冯曼穿着隆重的红裙，长发盘起，从二楼缓步走下来，引得餐厅内的顾客纷纷侧目。
“两位弟弟，有什么忌口吗？”服务生拉开椅子，冯曼自然坐下打开菜单，“哎呀，差点忘了，能有什么忌口呢，当年······能吃得饱饭就不错了，对吧？”
二人无人应答，只是盯着面前过于耀眼的女人。
冯曼丝毫不在意二人的目光，迅速点菜：“这顿饭我请，你们可不要不给面子哦。”
“我觉得，没必要吃饭吧？你找我们来，究竟有什么目的？”石习生毫不客气，一把合上精致的菜单。
可冯曼笑着抬起头，用手轻轻在石习生的鼻尖上刮了刮：“不要着急嘛。”
石习生蹙眉别过头：“谁能想到，你竟然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我很好奇，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曼摇了摇头，拿手指轻点面前的红酒杯沿：“为什么？我只是对极乐计划感兴趣而已。你想啊，只要轻轻按下一个按钮，就能瞬间消除所有人的负面情绪······它彻底颠覆了我所了解的催眠体系。”
“感兴趣？只是感兴趣，就让你宁愿在唐席森身边受尽侮辱，也要借他之手，拿到源代码？”石习生问道。
“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根本不在乎。至于唐席森······我的目的是拿到他视若珍宝的东西，然后再亲手毁灭在他的眼前——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击败他，像他那样自卑又自傲的人，这样做，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冯曼语调陡转，“所以Seven，吃完这顿饭，你把源代码交给我，我会亲手销毁在唐席森的面前，绝不落入先生之手。”
徐至魔有些不解：“你拿源代码只是为了报复唐席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因为唐席森抢走了他的一切！从他害死唐力祁的那天起，他就该死！”冯曼抬眼，眼尾的睫毛飞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唐力祁对我毫无保留，只有他从未被我的外表误导！”
“唐力祁？你······”徐至魔有些惊讶。
可石习生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颜色鲜艳的糖纸：“你替先生办事，如果私自销毁源代码，就不怕先生找你算账？”
“我的生死根本不重要。”冯曼勾起嘴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石习生，“至于源代码，我猜，你一定会把如此要紧的东西随身携带吧？”
石习生忽然发觉对方话里的意思，猛然站起身：“你做了什么！？”
冯曼抬手，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轻轻捏起一颗糖：“没什么，只是拿这世上你最在乎的东西做砝码，逼你交出源代码而已。我把你们从惊人院约出来，是因为子弹不长眼，不管怎样，你俩毕竟算是我的弟弟。”
“石习生！”徐至魔打开手机，看到屏幕里未知号码传送过来的照片，惊人院内狼藉一片，十几名研究员倒在血泊里，往日里整洁的白色走廊中，此刻布满了弹孔与血迹。
石习生站起身，左眼红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极度的怒火：“够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极乐计划！当年，是徐陆亲手删除了魏殊电脑里的源代码！”
冯曼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瞥向徐至魔：“先生的人下手极狠，你应该体验过。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交出源代码，你们，还有惊人院，就都安全了。”
“我说了，源代码已经删除，根本不存在了。”石习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完，似乎不愿过多纠缠，起身就要离开餐厅，却忽然被徐至魔一把拦住。
只见徐至魔缓缓抬起头，内心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好像知道，源代码究竟在哪里。”
“你说什么！？”石习生呼吸一滞。
徐至魔死死拉住石习生的袖口，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我和徐陆的记忆，有一小部分是共享的，所以······”
“不许说！”石习生反应过来，随即一把掐住徐至魔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管你知道什么都给我憋回去！你真的相信这个女人，会把源代码这么可怕的东西给销毁吗！？它一旦落入先生手中，极乐计划就会把所有人都变成没有感情的工具！”
徐至魔双目泛红，死死抓住石习生的双手，用力挣扎：“可是······我真的不想再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离去，不管是王某也好，院长也好，晓博士、尧尧、盖爷······我不能，求求你了······我才刚刚在隧道里体会过一次了，我不想再冒险，所以······”
“你也不会对惊人院不管不顾的对吧？”
石习生发力的手，在听到“惊人院”三个字之后，忽然出现片刻的失力。
徐至魔见状急忙挣脱，喘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Seven，就是实施极乐计划的源代码。”
3
“闭嘴！”
那双长期触摸键盘的手此时紧握成拳，拳锋锐利，力道极大，结结实实打在徐至魔的脸上，让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餐厅内众人轻声惊呼，服务生也急忙上前。
石习生甩着手腕，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服务生，怒目看向倒在地上的徐至魔：“我警告你，不许再说任何胡话！”
剧烈的震荡让牙齿嗑破了唇角，徐至魔手肘撑地，艰难抿了抿嘴角的血渍：“我不愿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这样，我们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可能！你别蠢了！”
徐至魔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石习生的眼眸。而石习生也忽然停下了脚步，盯着徐至魔的双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真的不可能吗？”这时，冯曼笑着站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餐厅内骚动的人群便瞬间安静下来。
餐厅中播放的音乐或许早就被冯曼动过手脚，这些顾客在听到冯曼的响指声后，便被瞬间催眠，个个面容呆滞，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仿佛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冯曼拎起裙摆，轻步缓摇，笑着绕到石习生的面前，抖了抖从桌上拿起的餐巾，优雅弯下腰伸出手将徐至魔拉起来：“打架可不乖哦。”
徐至魔毫无防备，伸手借力站起身。冯曼抬手，用手中的餐巾轻轻擦拭徐至魔嘴角的血渍，距离很近，起伏的身姿几乎贴在徐至魔的肩膀上。
“呃，我······没事。”徐至魔红着脸，踉跄着后退。
可谁知，冯曼忽然手心一转，将那餐巾结结实实捂在了徐至魔的脸上。多年和药物打交道，徐至魔当即意识到餐巾上涂抹着什么，尽管他反应极快地屏住呼吸，却仍然无济于事。
下一刻，他双腿一软，两眼一黑，倒在了冯曼的怀中。
她笑着，接稳了昏迷的徐至魔，用力将他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后撩起裙摆，从大腿的皮质枪套中拔出一把手枪，利索上膛，抬手直指徐至魔的太阳穴：“我很庆幸来的是他，而不是徐陆。”
说着，冯曼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石习生：“只是我没想到，一直口口声声说着对极乐计划一无所知的你······竟然就是源代码。”
听到冯曼这么说，石习生的眉头忽然舒展，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是，我这个人比较懒，重要的东西，都喜欢直接放在这里。”
“两个选择，”冯曼的手指微微扣动扳机，“一是我开枪打死他，然后带你走；二是你贴心点，体谅姐姐一次，直接跟我走。这样，他就能活下来。”
“呵，”石习生张开双臂，将双手缓缓举起做投降状，“我跟你走。只不过······修图技术那么拙劣的一张照片，就能把他给唬住，我还真是意外。”
“是么，”冯曼低头看向徐至魔手机里的照片，“我倒觉得，这照片做得不错。”
“走廊里培植中心标牌的顺序P反了，”石习生缓缓跟上冯曼的脚步，故意似地跨过瘫在椅子上的徐至魔，“你们的美工······该扣工资了。”
4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石习生终于被取下了头套，他眯着眼适应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光亮，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这么多年了，你的品味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喜欢这种刺鼻的香水。”随后，他举起双手，在冯曼面前晃了晃：“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手上的扎带解开了？”
冯曼没有理会石习生，只是用枪口抵在他后腰轻轻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电梯。
“我如果没记错，你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香水，是唐力祁亲手送你的。”石习生补充道。
“闭嘴。”
因来的时候被套上了头套，又坐在车里一路颠簸，此时此刻，石习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陷何处，但他知道，他离先生，一定非常近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仿佛在期待迎来一场盛世的狂欢。
“看来，这些年，先生为了极乐计划，投入了不少。”
石习生适应了光线之后，四下打量，这里空间极大，窗子极高，钢结构的吊顶足有十五米高，仿佛是个军用仓库，四下整齐摆放着绿色的集装箱和无数黑漆漆的大型计算机终端处理器。
石习生认得集装箱上的标志，那是他在之前吞下蛮蛮，与晓博士共感后，在先生的水下实验基地中见过的医疗器械厂商的商标。
与惊人院第二培植中心里那些浩大的计算机群有所不同，这里的硬件设施要更为先进且高效。周围没有灯光，只有一排排显示器的荧光照亮脚下的路，显示器前零散地坐着几个穿着黑衣的程序员，各自忙着编写未知的代码，如同置身于一处巨大的数字迷宫，在一次次的反复运算中，循环陷入0与1组成的Bug。
只是，没有Requirement，石习生无法区分那究竟是一个Bug还是一个Feature。
处理器机群扇形方阵的尽头，一台链接着所有处理器的蓝色屏幕闪烁着刺眼的白光，机器旁边站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具体的面孔，只见他穿着一身熨烫齐整的黑色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正静静等待着石习生的到来。
是他吗？
先生。
石习生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中沸腾的血液，那似乎是致命的燃料，让他无法思考，只想冲上去拧掉对方的脑袋，再狠狠踩在脚下，最后彻底宣告，自己终于走出了十年前那一天的阴影。
“开始吧。”
那人侧身让开通道，在闪烁的屏幕光线下，石习生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虽足够锋利，但那并不是属于先生的眼神。
石习生有些失望，玩世不恭地歪了歪头，抬脚踩在处理器的连接线上：“嘁，我还以为，终于能再见到先生。”
话音未落，对方铁一般的拳头便已经砸在了石习生的脸颊上，一声闷响，让散落在四处的程序员们纷纷侧目，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那不是你能直呼的名讳，你来到这里的唯一任务，是安安分分地输入极乐计划的源代码，仅此而已。”
石习生一个踉跄，脑袋重重撞在身后的处理器上，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
石习生喘着粗气，继续说道：“简直就像老鼠一样，永远躲在黑暗的角落里······”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腹部刺痛的电击。
5
“够了！”冯曼上前挡在西装男人的面前，将已经浑身痉挛，蜷缩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的石习生护在身后，“我说过让我来！你这种笨手笨脚的人，根本不适合做这个！”
西装男甩下手中的电棍，根本不理会冯曼的阻拦：“你那种在年会派对上用来表演的小把戏，也能称之为催眠？让开，先生可没有这个耐心。”
“呵呵呵······”滚在地上的石习生撑起身子，斜靠在处理器上，两手一抬，有些无辜地舔了舔自己发白的嘴唇，“我只是······让你帮我把手上的东西解开。不然······你来写代码？”
男人闻声，这才停下动作，轻轻点头。
一直守在身后的几名手下，这才上前，拿匕首将束缚石习生双手的扎带割断。
石习生注意到，对方使用的，是和莫尔一样的国际军刀。
片刻后，石习生十指已经在虚拟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西装男站在他身后，盯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代码，有些满意地眯上了眼，随后勾了勾手指，示意仓库中的其他几名程序员聚过来：“很不错，先生喜欢识时务的人。但我也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毕竟，我们这里的高级程序员，可不好糊弄。”
石习生并未理会，只是专心致志输入代码，如同音乐会上沉浸在琴谱中的弹奏者。
倒是一旁的冯曼忍不住开口提醒：“我已经按照先生要求，把源代码带了过来。所以······”
西装男侧身看向冯曼：“放心，先生是不会失约的。”
见对方露出松懈的表情，西装男微微抿起嘴角，接着说：“哪怕唐席森身处层层保护的监狱，只要先生想，就一定能取他性命。不过······”
黑暗中，敏感的冯曼忽然注意到西装男眼神中透出的一丝寒气，瞬间警惕地摸向自己腰间的枪：“不过什么？”
“在处理掉唐席森之前，”对方笑了，“我得先处理掉你。”
“你什么意思！？”冯曼急忙抬手，却被对方又准又狠的手刀阻拦，手里的枪掉落在地。
“螳臂当车。”男人轻轻一笑，一把抓住冯曼的头发，轻松将她拎了起来，“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得过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交出源代码，而是要在唐席森的面前销毁来报复他。只不过唐席森现在进了监狱，你无奈之下，才选择把这小子给带过来······先生，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可我已经把Seven带来了！我······”冯曼挣扎着，哭喊着，可毕竟力量悬殊，她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用力一推，将冯曼摔在地上，身后的两人便即刻上前，死死抓住冯曼的双臂，将她拖入不远处的大门。
“住手！不要······求求你······我没有！我······我没有背叛先生！求求你住手！”冯曼的哭喊声嘶力竭，凄厉刺耳，回荡在这空旷的仓库中。
没人知道她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无论那是什么，再怎样哀鸣都不为过。
石习生敲击键盘的手猛然停下：“你们要做什么！”
冯曼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望向石习生，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弥漫在两人之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接过一条铁链，俯身固定在冯曼纤细的脖子上，将她拖拽到门后的另一间仓库之中。
那里有一座玻璃牢房，与当初谭楚泽差点溺毙石习生和徐至魔的水牢一模一样。
石习生一把推开围在他身后的程序员，追上去：“放开她！”
对方毫无动摇，将冯曼丢入玻璃箱中：“做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和你没关系。”
说完，男人丝毫不顾冯曼在玻璃箱中疯狂拍打哭喊，只是将玻璃牢房紧锁。随后，手下便提来了两只黑色大桶，站在梯子上，将桶里的东西从顶部的逃生口倾数倒入。
接下来，是一场噩梦。
那桶里不是别的，正是冯曼最为厌恶，也最为惧怕的虫子。
蟑螂、蚰蜒、蜘蛛、蚂蟥、蜈蚣······密密麻麻的虫子将玻璃箱填满，淹没了冯曼美好的身体。
随之而来的，则是冯曼疯狂的尖叫。
那些虫子没过她的膝盖，沿着她的大腿钻入裙摆，长翅膀的则在空中乱舞，撞击在玻璃箱四壁，与冯曼那如瀑的黑发纠缠在一起。最为要命的是那些蚂蟥，附在雪白的肌肤上便开始贪婪吸食她的血液。
“救命！Seven······救救我！啊——”
冯曼在透明的玻璃箱中疯狂扭动着身体，却逐渐与无数肮脏的虫子融为一体。
石习生头皮发麻，刚要冲上去，右臂便猛然一痛。
西装男人踢开脚下的弹壳，冷言道：“敲代码，一只手就够了。”
鲜血顺着石习生的大臂涌出，他捂住自己手臂上的枪口，浑身颤抖，咬破了干涩的唇角。
“去做你该做的事，”男人将手中的枪重新上膛，上前一步直指石习生的眉心“若你对先生也有异心，那么，这也将是你的下场。”
6
惊人院，第二培植中心。
“定位到小石头的位置了么？”院长坐在石习生的位置上，眉心拧成一团，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如今竟显露出一丝焦虑。
虚拟管家正在进行搜索和高速运算，听到院长的问话，以平日里一贯的机械声回应道：“根据小石头左眼的超级程序核心设备，已大致确定范围，现正在细化搜索，请稍候。”
咚。
自动门弹开，只见徐至魔踉踉跄跄，在晓博士的搀扶下闯进了二培。
“快······快把Seven销毁！”徐至魔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头昏脑涨，却凭借顽强的毅力撑着向院长喊道。
院长愣了愣：“小徐，我知道平日里你看Seven不顺眼，但你要是擅自把Seven销毁，石习生不会放过你的。”
徐至魔抿了把脸上的汗：“不，我之前说过，我······我和徐陆的记忆，有一部分是共通的，在偶然的情况下，我能想起徐陆的记忆······”
“说重点！”
徐至魔喘着气，抬起眼盯着对方的眼睛：“ Seven，就是极乐计划的源代码。”
晓博士递过一杯冰水，将徐至魔安放在沙发上：“你把话说清楚。”
徐至魔接过水猛灌几口，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我当时对冯曼说，源代码就是Seven，她便下意识以为我说的是石习生，而石习生也反应过来，才配合我完成了这出戏······”
院长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所以，真正的源代码，是二培的虚拟管家，Seven？”
“没错，”徐至魔喘了口气，“当年，徐陆虽然删除了源代码，但是我在看到惊人院被毁的照片后，大脑受到刺激，猛然想起了徐陆记忆中的一个片段，那是魏殊亲口对徐陆说，极乐计划的源代码其实早就被他隐藏在了自己的核心算法里。而石习生的编程是魏殊亲手教的，他也说过，创造Seven用的是魏殊的核心算法。所以我推断，在编写Seven的代码时，石习生已经无意识地将源代码写了进去。”
院长恍然大悟：“怪不得，曾经听石习生无意间说起过，感觉Seven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仿佛早就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原来，是魏殊的核心算法在操控Seven。”
晓博士有些担忧地看向徐至魔：“可就算这样，你怎么能放心让石习生跟冯曼走！？”
徐至魔晃晃悠悠站起身，冲到石习生的键盘前，一把推开院长，自己操控鼠标点开屏幕中的隐藏文件：“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这么选择！我和石习生已经被魏殊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工具，我们不能让更多的人······源代码只要存在一天，就有一天的风险，所以，不管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必须放弃他，赶回来销毁Seven！这也是在那一瞬间，我俩一起做出的决定！”
这时，一直沉默的虚拟管家终于开了口，冰冷的机械女声没有任何感情：“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消失。但我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小石头的准确定位，马上就能计算出来。”
徐至魔愣了愣，操控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我曾答应过要永远陪在他的身边，”虚拟管家呼吸灯的红光急促闪烁，和魏殊那红色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但如今，他若是不再需要，我也随时做好准备，为他离开。”
叮铃——
徐至魔的手机响起。
“他的准确位置我已经发送到你的手机上，”虚拟管家的红灯渐弱，仿佛即将陷入永无止境的休眠，“所以接下来，要你们替我保护他了。”
－END－
作者｜金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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