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程序016｜少女与1500℃铁水杀人事件
超级隐身程序
你泄露的隐私，正在杀死你。
1
“盖世那的宁夏黑枸杞都挺金贵，不是你这么用的。”徐至魔拿手指轻敲桌面，“况且，这东西的成分我也说不好，就好比中医认为犀牛角是神药，可那东西说白了就和你剪下来的指甲盖成分相差无几。”
石习生没搭理他，端起手边的马克杯抿了一口。
徐至魔叹了口气：“可再怎么样······这黑枸杞也是拿来泡水喝的，不是让你丢进可乐里的，这样根本起不到任何养生功效。”
看着石习生杯子里的肥宅快乐水，徐至魔有些替盖世感到可惜。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当养生专家的，”石习生翻了个白眼，“我要的东西呢？”
徐至魔这才想起自己到二培的目的，从口袋里摸出白色的药瓶扔到石习生面前：“你说的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我按照你的身体状况，换了另一种安神药物······”
石习生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把那瓶无辜的药瓶丢进手旁的垃圾桶中：“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可这东西就和糖丸一样，根本没用。”
“还不是怪你之前不听我的！”徐至魔提高了音量，“滥用药物，作息紊乱，再加上你的创后应激障碍，你还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石习生指了指自己愈发夸张的黑眼圈，不满地反驳：“所以啊，我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我可不想像你一样，成天顶着那肾虚似的黑眼圈！”
徐至魔一时语塞，皱着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摇摇头，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把早已准备好的针剂掏出来：“你啊你······”
又是这样。
在闲暇的时候，徐至魔也常常会疑惑，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拒绝石习生的请求？
甚至，其中有些连请求都算不上。
石习生满意地取下耳机，自顾自转身朝超级程序的中心舱走去，似乎打算在这舒适且静谧的封闭空间中享受一段久违的深度睡眠。
“有时间，你倒是研究研究超级睡眠程序啊······”徐至魔一边熟练地配药，一边拿着消毒棉球在石习生伸过来的胳膊上胡乱擦了擦，“这药可是院里的违禁品，上次你在我实验室偷药的事被王某发现后，院长就已经勒令替换掉类似的药物了，这些是我仅剩不多的私藏。我警告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强制进入睡眠，今后你必须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少吃甜品，最好能按照我之前给你开的方子开始调养······”
石习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把中心舱里的少女抱枕垫在腰部：“天底下只有一种人能做到比你还啰嗦，就是叮嘱儿女穿秋裤的母亲。”
“······这次打算睡多久？”徐至魔没搭理他，只是轻轻将针管中的空气推出去。
石习生想了想：“最近连续五天没睡了，那就睡久点，两个小时吧。”
“真是个疯子。”徐至魔咬咬牙，一把抓过石习生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尖锐的针头刺入对方的肌肤。
“有时候我真是非常羡慕你这种失忆的人，”石习生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躺平在中心舱里，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人，“最起码，你能睡个好觉。”
徐至魔不动声色，拔出针头，拿棉球按在针眼上，才叹息道：“可就算这样，我这黑眼圈却是越来越严重······”
话还没说完，中心舱里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那只依靠甜品和零食就不眠不休五个日夜的少年，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迅速进入昏睡。
徐至魔从沙发上拿来薄绒的毯子轻轻盖在石习生身上，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Seven，把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调节到睡眠模式。”
虚拟管家贴心地闪烁红光，以静音回应。
“······把加湿器也打开吧。”徐至魔正要转身，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哟，这么贴心？”
自动门弹开，浓重的烟味率先钻入，让徐至魔猛然愣住。
整个惊人院上下，能带着这么大烟味儿的，也就只有那个烟不离手的大爷了。
盖世径自走进屋，抬手在石习生的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喂！小子，我来找你算账！”
可石习生无动于衷，只有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已经陷进了梦境的深处。
“盖爷，有什么事吗？”徐至魔急忙收起针筒和药瓶，“石习生他不懂事，您那点黑枸杞平日里放着也不喝，他也是听了我的建议说要学着养生，才擅自拿走了一些，您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
盖爷愣了愣，满面的沟壑中似乎填满了疑惑：“什么枸杞？”
徐至魔抬手指了指石习生泡在可乐里的东西。
“去去去，没你的事，”盖爷不以为意，作势就要越过徐至魔伸手去拉躺在中心舱里的石习生，“我来找他当然不是为那点过期枸杞，是真的出大事了！”
看徐至魔神色慌张，盖爷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盯住徐至魔的双眼：“我说······这小子怎么了？这么大动静，他怎么还不醒！？”
徐至魔吞吞吐吐：“这个······他太久没睡，就，就睡得比较死······”
盖爷敏锐地注意到了徐至魔背在身后的手，一把抓住，轻轻一抖，徐至魔藏在手心的药瓶便掉落在地。
两人无言，在石习生的轻酣中面面相觑。
2
白色的烟雾从盖爷嘴里钻出，盘桓着在天花板上冲散，最终被净化系统吸入，一点痕迹都不留。
“你这是在害他。”
徐至魔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盖爷掸了掸烟灰：“你知道么，这会要了他的命！”
“不会的！”徐至魔这才抬起头反驳，“我给他注射的剂量非常小，而且之前也偷偷替换了他常喝的热巧克力，在里面加入了安神助眠的药物······”
“你小子别以为靠着你那点知识就能拯救别人！”盖爷却是嗤之以鼻，“我听院长说，石习生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乐观，使用这种药物会出危险······之前不是已经让你销毁院里所有的类似药物吗？”
徐至魔冷笑：“他本事这么大，你以为我销毁了，他从别的地方就找不到吗？我这样做，就是在帮他一步步脱离药物依赖。”
“你之前失忆，不就是因为滥用药物才导致的吗？”盖爷眼神犀利，掐灭了烟屁股，“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
徐至魔没说话，只是端起石习生桌子上的马克杯，猛灌一口，却又被浓郁的甜味呛得连连咳嗽。
“所以盖爷，你到这里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徐至魔试图转移话题。
“你自己看看吧！”盖爷说着，将揣在怀里的报纸扔给对方。
徐至魔歪着脑袋，被醒目的新闻头条吸引了目光。
“姚静······这名字好熟悉。”徐至魔努力回忆。
盖爷没好气地说道：“还记得前段时间，有个拍摄了学校老师勒令学生为留学生腾挪宿舍，并和老师发生肢体冲突，还把视频上传到网络上的人吗？”
经盖爷提醒，徐至魔这才想起来：“这个失踪的姚静，不就是当时视频的拍摄者吗！？”
“没错，当时那视频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无数网友都对西武高中的老师口诛笔伐。”
徐至魔挠了挠头：“后来这件事情闹大，好像是因为，学校觉得这件事是污点，不利于招生，就让政教主任在校内论坛和QQ群里人肉涉事学生，最后，还开除了那些学生······”
“没错，这个失踪的小姑娘，就是其中之一。”盖爷叹了口气，“小姑娘的私人信息都被学校公布了出来，手机号码、家庭住址、各类社交软件······最后闹得小姑娘不得不搬家，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学校愿意收她······”
徐至魔有些不解：“所以，这和石习生有什么关系？”
盖爷抬眼看了看仍旧在睡梦中的石习生，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姑娘失踪后，她父母报了警，查了两天后，我的一个后辈来找到我，说是查到姚静加入了某个线上的非法组织。起初我以为小姑娘就是谈个恋爱，瞒着父母去找自己的小男朋友了。可是今天他们才查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交友网站，而是一个杀人游戏！”
听到这里，徐至魔的心底猛然咯噔了一声。
盖爷重新点了根烟，严肃说道：“这个游戏在两个月前突然盛行，参与人数不得而知，只知道这是由一些非富即贵的人组织创建的，叫‘Hello Seven’。”
“Hello Seven？”徐至魔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陷在沉睡中一脸平静的石习生。
“对，”盖爷吐了口烟，接着解释，“这游戏玩法很简单，玩家只要完成组织者下达的七项不同指令就能获得胜利，而胜利后······组织者就可以满足玩家的任何要求。”
徐至魔咂咂嘴：“听起来······有点耳熟。”
“可怕的是，组织者非常擅于控制人心，而游戏的对象大多数都是学生。七项指令，从最简单的开始，比如闯一次红灯，或者说一次谎，然后随着玩家心态的变化，指令也会逐渐变得疯狂，甚至触碰到法律边缘，或者干脆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四个人因为游戏身亡！”盖爷攥紧了拳头，“这些玩家可都是年轻的小同学，正值青春期、叛逆期，总会在奸人的挑拨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游戏，而是对生命的蔑视。”
徐至魔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走到中心舱旁，伸出手在石习生的卫衣口袋里摸索着。
找出了石习生的手机后熟练解锁，颤抖着滑动翻阅，最终停留在一条两个月前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上。
“我就说······这游戏名怎么这么眼熟。”徐至魔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把手机递给盖爷。
可谁知，盖爷连接都没接：“所以，我来找这小子，就是因为警方查到了这个游戏的组织者，名叫唐席森。”
徐至魔瞪大了双眼：“那个······骗过了石习生和自己寄生的哥哥，得到新身体的寄生胎？”
“你先别急着惊讶，还有更重要的，”盖爷脸色阴沉，狠狠瞪了一眼熟睡的石习生，“在警方提供的玩家名单上，有他的大名！”
徐至魔瞠目结舌。
3
烟叶燃烧，焦油蒸腾，究竟是什么味道？
刺鼻？辛辣？让人觉得鼻子发酸，甚至有些想流泪。
哪怕是闭着眼睛，甚至是进入深度睡眠，石习生仍旧对这样的味道十分反感。
但与其说是反感，倒不如说是恐惧更加准确。
因为，魏殊嗜烟如命。
在石习生的记忆里，魏殊总是烟不离手，穿着那件款式老旧的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塌糊涂，指关节因常年夹烟而被熏得发黄。脱下的衬衣上，总是沾着血渍和劣质烟丝。
尤其是在喝醉了酒的时候，一靠近自己，就能闻到浓郁呛鼻的烟酒混合味，与这气味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顿不由分说的毒打。
石习生不知道魏殊酗酒和嗜烟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但曾听年纪最大的欧阳季礼说过，魏殊原本是从不碰烟酒的。
可自从魏殊把石习生从孤儿院带回去，在石习生的印象中，烟、酒，加在一起就等于魏殊疯狂的虐待。
久而久之，他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尼古丁与烟焦油燃烧时产生的气体，代表着人间极端的罪恶。
“滚开。”
盖爷听到石习生说话，故意将最后一口烟，恶劣地吐在石习生的脸上。
“我让你滚开。”石习生的脑袋昏昏沉沉，缓缓坐起身，烦躁地对坐在身边的人说道。
盖爷掐灭烟：“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贴心的虚拟管家用机械臂适时地送来一杯温水，还在里面加了蜂蜜，让刚刚从睡眠中苏醒的石习生润了润嗓子。
盖爷举起手中的报纸，指了指失踪人员的信息：“这个小姑娘，你认不认识？”
“我犯什么事了？还要你这个退休的刑警来审讯我？”石习生并不抬眼看报纸，而是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强迫自己迅速清醒。
盖爷也不生气，将石习生的手机举在他面前：“这个网址是干什么的，不用我提醒你吧？”
石习生转身瞪了一眼徐至魔，徐至魔急忙怂得背过身去。
“而且，我刑警队的后辈说，你的名字也在玩家名单上！”盖爷提高了音量，用审视犯人的语气说道。
石习生不耐烦摆摆手：“那你的后辈怎么不亲自来把我带走审问？用得着你这个老骨头来料理我？”
“你少跟我贫，小子我告诉你，这可是闹出人命的游戏，你休想这么糊弄过去！”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打算率先妥协。
徐至魔见状，只好上前打圆场：“那个······石习生刚睡醒，这不还没清醒嘛，盖爷您消消气，等他起床气过去了再问。石习生你也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怎么还在这儿？”石习生并不领情，反而瞪了徐至魔一眼，“回你的实验室去！”
盖爷站起身，一把抓住石习生的衣领：“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现在必须帮我把这个小姑娘安全找到，这样才能洗脱你的嫌疑！不管是用超级寻人程序还是什么，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证明自己和这个‘Hello Seven’没有关系！”
“唐席森的事情，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石习生轻蔑笑了笑。
“你！”
眼看就要打起来，徐至魔急忙冲上去将两人隔开：“拜托你们爷俩好好说话行吗！”
石习生看了徐至魔一眼，转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将电脑打开，输入网址，熟练进入到游戏界面：“两个月前，唐席森利用复制程序顺利脱离了宿主的身体，拥有了新的生命。但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就在那天，我收到了这个网址，打开后，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Hello’。我破译后，发现这个网站其实是个木马程序，只要你点开，你电脑里所有的隐私都会被上传到组织者的手中，而组织者便利用这些信息来筛选游戏合适的人选，如果符合对方的要求，便能进入真正的游戏网址。”
徐至魔和盖爷凑近，看向石习生的屏幕。
“如你所说，这的确是一个杀人游戏。因为不管之前的六项指令是什么，它最后给你下达的第七项指令，必定是让参与者去杀掉一个人。”石习生清了清嗓子，“在这个游戏中，唐席森作为组织者自称’倒吊人’，秉持公义与真理，而玩家被称为‘愚者’，按照对方的指令去做事。”
“真是讽刺……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会照做？”徐至魔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石习生打开后台追踪数据，将“倒吊人”下达的指令全部记录：“生而为人，总有想要却不可得的东西。连我也是亲自参与到这个游戏中，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些荒唐的事。”
说着，石习生便放大了屏幕。
只见，这些玩家胜利后的要求往往简单得让人感到可怕：想要一双绝版的球鞋、想要爱豆演唱会VIP的门票、想让我妈再也不限制我上网玩游戏的时间······
“这······”徐至魔和盖爷面面相觑。
“还有更可怕的。”石习生说着，打开了任务界面。
玩家为了获得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的七项指令，究竟是什么。
7月14日拔掉第三医院急救室内26号床病人的氧气、7月22日暴雨时剪断龙华街垂在地上的电线、8月2日下午四点从中心大厦楼顶丢下一个花盆······
“这些玩家不知道这种行为，很可能导致他人死亡吗！？”盖爷因过于愤怒，手里的烟被捏得粉碎，烟丝掉落一地。
石习生嗤笑：“所以，还真是’愚者’。”
“大概······这些参与者是觉得，他人的生命与自己无关，自己也不过是照着’倒吊人’的指示去做罢了，而且，又隔着一层网络的庇护，所以才会导致悲剧不断地发生······”徐至魔眉心拧成一团。
盖爷逐渐冷静：“所以，这就是你参与游戏的目的？”
石习生双手敲击键盘：“监控数据只是一方面，我更想知道，唐席森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不管唐席森想做什么，姚静失踪才是重点！她才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管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昏了头参与这个游戏，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小子，你倒是想想办法！”
“Seven，启动超级追踪程序。”石习生在数据中搜索片刻后，不紧不慢开口。
徐至魔怔住：“你又把那东西装在自己眼睛里了！？”
话音刚落，石习生的双眸中便闪烁出了红色的光芒。
纵横沟壑的城市脉络迅速在石习生眼中平铺展开，密密麻麻的楼宇与街道阡陌交错，冗杂的迷宫如同巨大的网，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出三秒，一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了地图的角落，那是城市的边缘，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应该就是这里了。”石习生站起身，拍了拍盖爷的肩膀，“你开车！”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徐至魔的神情有些黯然。
超级追踪程序要比上次寻找潇潇的时候更加成熟和高效，而且，对身体的负担似乎也不如从前那么大。
想到此，徐至魔这才理解了石习生究竟为何要把自己关在二培，不眠不休地度过这五个日夜。
4
破旧的面包车横行在公路上，老旧的零件几乎要散架，轮胎似乎气不足，在柏油路上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这并不影响盖爷的气势，他双目低沉，握紧了方向盘，急速朝目标地点驶去。
出城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昼夜交替之下，只剩晚风在竭力吹散夏日的余温，金红色的落日把半边天都染上了血色。
“你对那个杀人游戏······还了解多少？”开车时少有分神的盖爷突然开口，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石习生。
石习生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就像盖爷弹烟灰那样夹在手上：“不多。”
石习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以玩家的身份从后台调查，发现唐席森组织这个游戏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对接了一群精英富豪，他们不仅拥有一定的社会资源和财富积累，还有一些古怪的癖好。”
“什么意思？”盖爷不动声色地加速。
“财富和权利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的欲望就不能再被轻易满足了。”石习生把棒棒糖放回到嘴里，说话不清不楚，“他们喜欢偷窥别人的隐私，甚至想要去操控别人。不是网络直播那么简单，他们想看的——是属于自己的提线木偶。
“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以为自己可以在唐席森的游戏中扮演上帝，左右他人的命运，然后通过摄像头监视对方是否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指令，最后再出资或者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帮助玩家完成他的愿望，而唐席森会从中收取服务费。”
“就是这样？”盖爷有些惊讶。
“就是这样。”石习生点头，“现代社会网络过于发达，我随便动动手就能入侵公共摄像头，就像我植入眼中的超级追踪程序，所有人的私生活，只要我想看，就都能在我眼前直播。而那些背后出资的人，享受的就是这种上帝视角的体验，可他们根本不懂，把自己放在巨大的信息流面前，反而更容易丢失自己，迷失在别人的世界里。”
盖爷似乎没能理解石习生话里的意思，一时语塞。
“当然，这个杀人游戏，唐席森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石习生掏出手机，“我发你一份文件，是我这些天查到的组织者的名单，其中有人提供技术支持，有人负责联系出资人，有人负责审核玩家······一共十四人，你可以转给你警局的后辈，安排他们抓人了。”
盖爷疑惑看向石习生：“不是······你，你早就掌握了这个杀人游戏背后的操纵者，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石习生皱眉。
“我劝你有什么事就尽早说，6174可不是过家家，你真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当英雄，拯救世界吗？不要太幼稚了！”
石习生不屑地轻笑：“强者自渡，圣者······才渡人。”
随着一脚猛烈的刹车，灰色的面包车最终停在了废弃工厂的外围。
盖爷摇下车窗，四下张望：“就是······这里？”
这是一栋废弃许久的工厂，潮湿发霉的味道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滋生，四下除了杂草和青苔再也没有别的生物，就连斑驳的墙壁上都只剩下枯死的爬墙虎。
围墙从中间坍塌，像是裂开的口子，闷热的空气从里面喷涌而出，将不安的情绪无限放大，发酵。
盖爷下车，贴着墙绕到一侧，然后小声对石习生说道：“我确认下，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就在这里。”
“你等等！”石习生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
撕裂的电流声响彻废弃的工厂，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蜗。
“Seven，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不请自来了？”
5
此时，天色已全暗，夏蝉与蚊蝇交织的鸣声不绝于耳，加之令人烦躁的闷热天气，让人额角的汗水不住地流淌。
眼前的厂房四面透风，从破旧的建筑中央看过去，恰巧能看到远处斑斓的城区，夜色与霓虹一起降临，点燃了城市尽头的地平线。
而唐席森，正驼着背，沿着残垣从深处走出，在岌岌可危的承重墙边沿灵活跳下，脚踩着厚重的垃圾，不慌不忙走至石习生和盖爷的面前。
比起他寄生体的兄长，他新的身体显得更加灵活。
而这正是拜石习生的超级复制程序所赐。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石习生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厂房。
“那还得谢谢你，还有我那个愚笨的哥哥。”唐席森弯下腰，蹲在废墟边缘。
他穿着藏蓝色的衬衫，将袖口整齐卷起，臂膀虽显纤细，但看起来比病态的唐力祁精神得多。
盖爷上前一步：“叙旧的话留到监狱里再说吧，我问你，有个叫姚静的小姑娘，是不是在你手上！？”
唐席森瞥了一眼盖世，随后目光便再一次从他肩头掠过，紧紧钉在石习生身上：“Seven，你现在真是无人管教，不仅不请自来，还擅自带了客人呐。”
“别废话！”盖爷提高音量，作势去摸腰间，“她现在在哪里！”
唐席森大笑：“你一个退休刑警，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小姑娘就在我的身后，不过······她的情况可不怎么好，毕竟，她还有第七项指令没有完成。”
石习生二话没说，快步走进厂房。
这座炼钢厂废弃多年，凋敝荒芜，杂草丛生，除了墙壁上那些斑驳的涂鸦证明曾有人造访过，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而工厂中央炼钢炉前的一点红色，恐怕是这里唯一醒目的生机。
姚静身上穿着失踪时的红色连衣裙，虽然毫发无损，但脸色写满了恐惧，孤零零站在厂区中央，似乎在自言自语。
而在她的身后，背对背坐着一男一女，身上五花大绑，眼睛和嘴巴都用胶布封死，如果不是胸前仍有呼吸的起伏，就像两具干瘪的尸体。
盖爷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两个人。
女人是西武高中的政教处主任，男人则是姚静所在班级的班主任。
之前西武高中校方人肉学生，并将学生的私人信息擅自公布，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导致学生正常生活受到舆论影响。
而这两个人，正是校方清算学生的急先锋，也是整件事件的罪魁祸首。
此时此刻，悬在两人头顶正上方，那本来早已废弃的铁炉正在运作，一股股热浪从中散发，仿佛只需轻轻一晃，那滚烫的铁水就会倾泻而下。
6
“姚静，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唐席森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你参与游戏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要报复这两个人吗？现在你的第七项指令，就是按下那个按钮，让他们在滚烫的铁水中融化！”
“我······”姚静似乎在动摇。
唐席森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手中相同的按钮：“我甚至贴心地为你准备了这个，你我手中的按钮只有一个是真的，但只要我们两人同时按下，就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你杀死了他们，还是我！你可以不用背负任何罪恶感，只要按下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姚静盯着手中的按钮，它如同恶魔的屠刀，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就是他们，害得你所有的隐私都被公之于众，你还在犹豫什么？”唐席森转过身，挑衅地看了一眼石习生。
“闺女！这是个疯子！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盖爷急红了眼，“一旦按下按钮，你就成了杀人凶手！你这辈子······就完了！”
唐席森对盖爷的话置若罔闻，上前轻轻拍了拍姚静的肩膀：“你的游戏时间，只剩下三分钟。”
“闺女，听我说！”盖爷怒吼，“他们有违师德，区别对待学生，那是他们的不对！可你不一样，你是受害者，千万不要被这个人欺骗······”
“可是！”姚静猛然抬头，双目布满血丝，“如果我不出手报复他们，还会有谁来帮我！？学校只会袒护他们，反而把我们开除，并且，再也没有学校愿意收我了！”
“一分钟。”唐席森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叔，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姚静无力瘫坐在地，颤抖的手几乎要按下手中的按钮。
唐席森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你放心，一旦完成这第七项指令，我可以为那些被开除的同学提供新的学校，而你，我会帮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送你出国，去念国外的顶级私立学校。”
“呵，原来如此。”一直沉默的石习生终于开口，“所以，在这场游戏中，姚静的出资人不是别人，就是组织者本人——你自己。”
唐席森没有理会，只是抬手把遥控器放在姚静面前：“只剩十秒了。”
“不······别逼我······”姚静崩溃摇头。
“三！”
“二！”
“一！”
“不要！”姚静终于丢掉了手中的遥控器，嚎啕大哭，“他们······罪不至死！而且······就算我按下开关，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网络上的信息也无法撤回······”
唐席森有些不满，却是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森然冷冽的笑容，让人如芒在背：“我给过你机会了，小姑娘。”
唐席森说着，抬手按下了开关。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并未如预料般，滚烫的铁水倾泻而下，炸开无数的火花。
唐席森歪头转身，疑惑地反复按动手中的遥控，可铁炉并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随着一声巨响，燃烧的火焰戛然而止，滚烫的高温逐渐冷却。
唐席森忽然明白过来，咧嘴丢掉手中的遥控器，不怀好意地看向石习生：“好啊，我亲爱的弟弟，你又坏了我的好事。”
“不就是遥控信号么，一个屏蔽器就搞得定，你还真是小看我？”石习生挑衅地抬抬眼皮，从口袋里摸出棒棒糖。
谁知，唐席森并没有因为失败而恼羞成怒，而是放肆大笑，慢慢后退：“我的弟弟，你总想充当超级英雄，可你想过没有，你救下的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被仇恨填满的躯壳，复仇的种子会在她心底发芽，这件事永远会成为她的噩梦！”
说完，他便纵身一跃，从厂房后方跳下，迅速隐匿在夜色之中。
盖爷正要去追，却被石习生拦下：“赶快回惊人院！”
“怎么？”
“刚才没想明白的问题，现在想明白了！”石习生咬紧牙关，死死攥紧了拳头。
7
“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坐在随后赶来的警车里，姚静紧张地看向黑着脸的石习生。
“是，两条人命，差点就没了！”盖爷接过话头，训斥道。
石习生催促着开车的后辈，随后转过头看向姚静：“你只是对学校区别对待普通学生和留学生的行为感到不满，上传视频，却遭到学校公开私人信息和开除学籍的报复，才会参与这场游戏，对吗？”
姚静点了点头：“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倒吊人’说只要完成七项指令就能满足我的要求。但他最开始让我做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比如给陌生的微信号码发送暧昧短信，还有在别的学校的论坛上发布造谣帖子······所以，我真的没想到，这最后一个指令，竟然是······”
石习生打断姚静的话，然后把一个牛皮纸袋丢给她：“这是三个新的高中学籍，比你之前的西武高中好得多，最起码，不会为了给留学生挪宿舍而赶你们走，你和你的同学下周就可以入学。这是我靠去给人家当技术顾问换来的人情，所以，给我好好珍惜。”
姚静抬起头，双目通红，欲言又止。
石习生继续说道：“至于你的隐私信息，你现在再去搜搜看。”
姚静拿起手机，却惊讶地发现，网络上根本没有任何和她相关的讯息。
“超级隐私程序，它会自动监控网络上的所有信息，但凡涉及非法暴露他人信息及隐私的数据都会全部屏蔽，仅对公安系统开放。”石习生戴上耳机，“所以，今后你不用再担心了。”
“谢······”
“别谢我，”石习生戴上兜帽，“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8
夜深人静。
唐席森风尘仆仆地走进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涮肉店，坐在角落里的莫尔已经灌下了十几瓶冰镇啤酒。
他健壮的臂膀泛着红光，双目涣散，几乎要失去神志。
“惊人院里对你威胁最大的就是Seven和那个退休刑警，我费尽心思把他俩引到郊区，为你创造机会，你怎么还是空手而归！？”唐席森一把夺过莫尔手中的啤酒瓶。
莫尔打了个嗝，酒气冲天，熏得唐席森微微皱眉。
“呵，你懂什么，”莫尔摆摆手，“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姓盖的！”
唐席森拉了把椅子坐下：“哦？那就有趣了，我想听听，你这次潜入惊人院，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从一个不怕死的雇佣兵，变成了这么一个无用的醉汉？甚至连我交待的东西都没找到？”
莫尔听闻，缓缓抬头，整个人都在颤抖，双目布满血丝。
随后，他猛地仰头灌下最后一罐啤酒，狠狠将罐子捏扁丢向一旁：“我······看到了魔鬼。”
－END－
作者｜金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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