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他撕毁了三好学生的奖状
他染头、纹身、撕奖状，但他是个好学生。
1
“你说什么？”
八月底是星河中学开学的日子，炎热夏季的余温一直绵延到这一天，蝉鸣还停留在树梢。雷啸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年，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作为星河中学的著名混混，雷啸身上有着不良少年的全部特质。江停的目光在他浮夸的服装和满头绿毛上停顿了几秒，毅然决然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混混。”
雷啸认识江停，高一这一年，他次次考试位列年级前十，人也很乖，向来是老师用来教育他的正面典型。这样的人，高二开学第一天突然要当一个混混，还要拜自己为师？
“呵呵。”雷啸叼着一根草叶，颇有气势地冷笑，“优等生，你别想蒙我！你是老刘派来卧底的吧，想把我们星河白龙帮一网打尽？做梦！”
江停皱了下眉毛：“老刘是谁？”
“我们班主任，在你们班当数学老师，别以为我不知道。”
“哦······”江停摇摇头，鼓足勇气解释道，“我不是来做卧底的，我是真心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校园混混。”
星河的校园混混凶名远扬，江停想要拜师，就想找到学校里最凶恶的混混，就在他为如何找到混混而苦恼时，雷啸那一头闪亮的绿发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江停也是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找了过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雷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凶狠。在听他澄清自己不是刘老师派来的卧底之后，雷啸缓和神情，“呸”地一声吐出草叶：
“想当我徒弟？可以，只要你完成我给你的考核任务，我就当你的师父。”
江停问：“什么任务？”
“高一最近有几个小孩很嚣张啊，自行成立了黑龙帮，明摆着想与我白龙帮叫嚣。”雷啸磨牙霍霍，而后伸手一指，“你去把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摆平，我就认你当我的亲传弟子！”
江停神情一凛，一种任务在身的紧张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向雷啸承诺一定完成任务，然后便转身离去。
雷啸眯起眼睛望了望他的背影，并没太把他的保证当回事。像江停这样的优等生，对方三言两语一吓，他肯定就屈服了，马上回去继续当他的乖宝宝，从此两人再无交集。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停竟然没隔多久便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他身后不远处，那几个小子点头哈腰，正毕恭毕敬地送他离开。
2
“我们承诺，自2019年8月27日起，自愿将黑龙帮并于白龙帮门下，尊雷啸为帮主，唯帮主马首是瞻。”
江停念完保证书，反手将纸张往雷啸面前一送：“这是他们的签名和手印，还请您过目。”
雷啸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为了不在江停面前露怯，他低咳一声，佯装淡定：“很好，看来你有成为混混的天赋。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雷某人的亲传弟子了。”
江停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星河中学，鱼龙混杂，几大帮派鼎足而立，龙盘虎踞，而这其中又有无数奇人异士混入，搅动风云。”雷啸负手而立，一本正经地给江停上课，“很多时候，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
“我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师父我，以一己之力创建白龙帮，与他们猛虎派、快刀门和青龙学习小组相抗衡。
“那猛虎派的帮主薛城，手臂纹着一只猛虎，擅长使蝴蝶刀，传说高一那年曾以一敌十把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打得屁滚尿流，在副帮主宋辉的辅佐下，稳坐了星河中学的第一把交椅······
“当然，你师父我也不差，本校校园恶霸榜排行17的狠角色，而且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站在星河的顶点！”
江停听得目瞪口呆，要不是雷啸科普，他都不知道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星河中学，居然这么暗潮汹涌、惊心动魄。
半个多小时过去，雷啸讲得口干舌燥，他伸手一挥：“好了，现在你已经对这个江湖有所了解，接下来我们可以做做其他准备了。”
“什么准备？”
“成为一名校园恶霸的前置工作！”
雷啸带着江停翘了晚自习，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有他那头标志性的绿毛招摇，连门卫都没拦他。这是江停第一次不上晚自习，在上课的日子里看到自由的天空，他盯着树叶缝隙里透出的夕阳光芒看了许久。
“江停？”
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停一愣，抬起头，对上面前高马尾女孩的目光：“徐倩倩？”
徐倩倩和江停一样都是学霸，成绩不相上下，名次也稳定在年级前十。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吊儿郎当的雷啸，又皱着眉打量江停：“马上就到晚自习时间了，你这是要去干嘛？”
“呃、嗯······有点事，我请过假了。”
前面的雷啸发现他没跟上，忙停步回头勾了勾手。江停见状，随口跟徐倩倩解释两句，便连忙跟了上去。徐倩倩皱起眉头望着他们俩的背影，雷啸那头鲜艳的绿毛在夕阳的光芒下晃晃悠悠，说不出的滑稽。
3
江停没想到，雷啸第一步就把他逮到了一家理发店。几个打扮相当非主流、头发五颜六色的Tony老师一拥而上，问：“帅哥，剪个什么头？”
雷啸咧咧嘴，回头指指身后跟着的江停：“我带了个小弟过来，你们给他整个新发型，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符合我白龙帮弟子身份的那种。”
江停眼睁睁看着一个转着剪刀的年轻人走过来，摊开一本册子放在他面前：“帅哥，选个造型和颜色？”
画册上满是五颜六色的爆炸头，江停心惊胆战地翻了半天，还是没能克服心理障碍，最终选了个看上去最低调的栗色：“就这个吧。”
第二天是周六，雷啸带着一头棕发的江停来到了一家地下画室。他指着墙上花花绿绿的图案，对江停说：“身为江湖帮派中人，一个代表身份的纹身也是不能少的。按我白龙帮的规矩，每个帮众都要在胳膊上画一条小白龙。”
“画？不是纹身吗？”
“······咳！”雷啸猛咳一声，“你懂什么，纹上就太高调了。大隐隐于市，画上既能彰显帮派气质，又不会显得过于张扬，正符合我们江湖中人的气质！”
“······哦。”
江停忍了忍，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其实他很想问雷啸一句，论高调，难道不是你那绿油油的爆炸头更张扬吗？
见他没什么意见，雷啸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抬高嗓门：“李老板，我来找你补纹身了！”
画室里走出一个看上去浪荡不羁的年轻人，雷啸扯着江停的衣角，“我今天带了个小弟过来，画两个人的，给打个八折呗？”
小白龙画完，雷啸又带着江停去服装批发市场，淘了一身看上去非常浮夸的嘻哈服饰，裤子上还挂着三条铁链。江停换上新衣服，在雷啸的指点下做出吊儿郎当的表情，看上去还真挺像个校园恶霸的模样。
“行头都全了，还差点气势。”雷啸看着江停，满意地点头，“做混混跟做人一样，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气势？”江停疑惑地挠了挠头，“气势该怎么办？”
“这样，你跟我做。”雷啸说着，双臂环绕抱在胸前，一脸目中无人的表情，大吼了一声，“老子天下第一！”
江停有样学样，照着做了一遍，雷啸却并不满意，摇着头说：“声音太小了，别说天下第一，估计连幼儿园第一都排不上。”
江停深深吸了一口气，脸憋得通红，朝着同样艳红的夕阳，用全身的力气大喊：
“老子！天下第一！”
雷啸满意地点点头，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大声喊着，引得路边下棋的大爷们纷纷侧目。
仪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也是让江停最觉得为难的一步。
“师父，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江停说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红彤彤的奖状，那是他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刚刚拿到手的三好学生奖状，在他另一只手上，还有从高一上学期到幼儿园大班的所有奖状，从三好学生到“最省心宝宝”一应俱全。
“这是你跟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最好方式。”雷啸拍拍江停的肩膀，“要是想放弃，也还来得及，只是别再叫我师父了。”
江停低下头，看着奖状上黑色的小字，略微有些迟疑。雷啸便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江停咬着牙想了半天，终于发狠大吼一声，把三好学生的奖状几下撕成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如同雪花一般纷纷落下，围在他身边像是失去生命的花瓣。
“师父，我已经感觉到了，我不再是过去的我了。”他的脸上，有一种仪式完成般的庄严。
那一瞬间，雷啸有些恍惚，他从江停的气势中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仿佛那些传说中的混混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这小子，没准还真有天赋啊。”雷啸小声说道。
4
置办好了各种装备，又拿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军体拳训练了一周，雷啸看着眼前的江停，满意地点头：“接下来，我们可以去做点混混该做的事情了。”
“什么事啊师父？”
“当然是——”雷啸刻意拖长了调子，“调戏姑娘！”
他带着江停大摇大摆地走到教学楼前。此时正值放学，学生们大批涌向食堂，教学楼下一时人头攒动。雷啸问：“会吹口哨吗？”
“呃，可能会······”
“行，那等下看到合适的漂亮姑娘，你就吹口哨，然后念台词就可以了。”
江停问：“什么台词？”
“就是电视上最常见那种······诶，来了！”雷啸话没说完，眼睛突然一亮，“美女来了，看见没，就那个长头发的姑娘，上！”
他在江停背后猛推一把，江停没留神向前趔趄两步，正好停在那人面前。他有些尴尬地站直了身子，试着鼓了两下嘴巴，没能吹出声儿来，只好有些干巴巴地念起了台词：“你······你真好看。”
雷啸在一旁绝望地捂住了眼睛：天啊，让他调戏个女生，怎么整得跟纯情少年表白一样？
“你们俩也挺好看的。”
一个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江停和雷啸下意识回头，看到徐倩倩双手抱胸，满脸冷笑：“一个韭菜脑袋，一个土豆脑袋，多贴近大自然，可不挺好看嘛？”
“怎么说话呢你？”雷啸不高兴了，摆出一张凶狠的脸，却完全没吓到徐倩倩。她不为所动地走到漂亮女孩身边，揽住她肩膀，“走吧媛媛，吃饭去，别理这俩傻子。”
江停和雷啸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女生渐行渐远，谁也没吭声。半晌，江停吞了吞口水：“师父，你怎么没什么反应啊？”
雷啸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徐倩倩的气势吓到，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切，我可是传说中十分危险的校园混混，不跟小女生较劲。”
他又有些心虚地看了江停一眼：“今天的教学先进行到这儿，下次我们再继续。”
5
江停满心都是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混混，连平时最上心的课堂和考试也心不在焉，甚至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问话：“江停，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觉得颜色好看，就染了。”
班主任叹了口气：“江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跟老师说说，老师帮你。”
江停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谢谢老师。”
班主任见从江停那里问不出什么，也只好放人走了。等江停走后，她拿起桌子上江停的考试卷子，看了看卷面上大片的空白，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放学时，雷啸在校门口等着江停。他那天被徐倩倩打击，越想越觉得在徒弟面前丢了面子。为了扳回一城，找回自信，他决定带江停去一趟台球厅。
“台球厅，是校园一霸的标准配置场所，没有去过台球厅的混混是不完整的。”
江停没打过台球，拿了根台球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打算先观察一下师父怎么打。雷啸握着台球杆，像模像样地伏在桌边，还在瞄准的时候，忽然有个人重重地撞了过来。
“哎哟！”
台球杆一下打在雷啸额头，疼得他眼冒金星。他一下子心头火起，抬起头吼道：“长没长眼睛啊？知不知道我是谁——”
未尽的话卡在喉咙口，雷啸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一下子懵了。高三有名的混混方桥站在他面前，冷笑一声：
“你是谁？我还真不知道你这绿油油的矮葱头到底是谁！”
雷啸一下子缩了起来，想到方桥在学校里凶名远扬，他连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他正打算换个桌子，却不料江停居然傻乎乎地冲过来，挡在他面前，挺起胸膛：“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这一句，让雷啸连寒毛都立起来了，他急忙投投扒拉江停几下，想让他赶快跟他离开。
“谁？”方桥带着轻蔑反问了一句。
“星河江湖鱼龙混杂，各帮各派林立，而我师父雷啸，就是几大帮派之中最有名的白龙帮帮主，在整个星河校园恶霸排行榜上都凶名赫赫的狠角色。”江停不愧是有学霸天赋的人，把雷啸那天的“科普”记得清清楚楚，还自己进行了拓展，撩开袖子露出有点褪色的小白龙纹身，“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吗？”
“······谁？”方桥皱起了眉头。
“白龙帮帮主雷啸！如雷贯耳，龙啸九天——够霸气了吧？现在知道了吗？”
江停双臂环绕抱在胸前，那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还真唬住了方桥。他看了一眼雷啸那头绿意盎然的爆炸发型，疑心这真是什么自己没听说过的隐藏狠角色，于是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默默离开了。
缩在江停身后的雷啸，看到江停把自己教给他的气势演绎得炉火纯青，不禁双眼放光：“江停，你太厉害了！我宣布，你出师了，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合格的校园混混了！”
江停谦虚地笑了笑：“还是师父教导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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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大捷，雷啸决定带着江停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腾起的火锅雾气里，江停一脸严肃地开口：“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拜你为师，学习怎么当一个混混吗？”
雷啸吃了一大口肉：“为什么？”
“因为，我有几个一直想要打败的人。”
江停喝着可乐，似乎正回想着什么过去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带着倔强的期待，“现在我已经学成出师了，还凭着师父你的名号吓退了高年级的混混，我觉得，是时候去挑战他们了。”
雷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刚想说一句“当混混要讲道理，没事不要打打杀杀”，可看到江停那张写满信任和坚韧的清秀小脸，他愣是无法开口，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陪他去挑战敌人。
两人找了一张信纸，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挑战书，为了让对方准时赴约，江停还用印泥在信封上画了个红叉，以示决心。
约战当天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江停和雷啸一同赶往约战地点。路灯昏暗的光渲染出几分恐怖肃穆的气氛，江停望着雷啸在灯光下闪着诡异色泽的绿发：“师父，你觉得我能赢吗？”
事已至此，雷啸也只能硬着头皮鼓励他：“当然可以！只要记住‘气势’这两个字，你一定能行！”
江停信心大增，到了约好的地方，一盏坏掉的路灯下站着两个壮硕的黑影。他鼓起勇气，摆了个起势：“薛城、宋辉，你们两的死期到了！”
两个名字一喊出来，雷啸的腿差点软了。下战书的时候他没去，不知道徒弟要挑战的是竟然就是猛虎帮的两位帮主。
还未来得及阻拦，江停就已经猛地扑了上去。然而，他自认为用力挥出的拳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接住。薛城制住他，恶狠狠地将他一脚踹倒在地。
“菜鸡就是菜鸡！”他嘲弄地说，“跟谁学的啊？还知道下战书了。”
江停躺在地上，被腹部传来的剧痛压得喘不过气。他艰难地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雷啸。
雷啸几番犹豫，腿肚子还在打颤，抬头看了一眼，宋辉正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看着他。雷啸一咬牙一闭眼，转身就要逃走，一边跑还一边朝身后喊道：
“徒、徒弟顶住，我去搬点救兵回来！”
“哟，还带了帮手？可惜，废物找废物，你的帮手和你一样没用！”
薛城准备再给趴在地上的江停一点教训，黑暗里忽然扑出一道影子，他一个没留神，居然被对方按倒在地。在场三人皆是一惊，等江停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忍不住惊讶地喊出了声：“徐倩倩？你怎么来了？！”
徐倩倩气喘吁吁地踹了地上的薛城一脚，转头看向江停。
“笨蛋，我来救你啊！”
7
徐倩倩跆拳道红带，比起江停那现学现卖的军体拳要好太多，可由于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她还是打不过面前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只好一人一个飞踢，趁着两人吃痛的时候，拽起地上的江停：“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宋辉和薛城缓过劲儿来，自觉被一个女孩打了十分丢脸，于是也追了过来。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躲进教学楼。
眼见江停和徐倩倩都无语了，他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两个人。江停一边爬楼梯一边问徐倩倩：“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我看你这几天状态不对，放学的时候看见你鬼鬼祟祟地出校门，担心你出事就到处找你来着。”徐倩倩说，“江停，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混混，还和人约架？”
江停咬咬牙，没说话。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四楼，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想必是那两个不良少年已经追了上来。
见江停仍然不肯说实话，徐倩倩咬牙切齿：“江停，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厉害吗？你觉得你把头发染得奇奇怪怪、翘课约架逃学，你就很帅了吗？”
江停蓦然一僵，听到徐倩倩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我眼里，这样的你，很惹人讨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在我心里的江停，聪明、优秀，懂得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而不是跟现在一样，像一个笑话！”
徐倩倩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中闪过，余音久久不散。身后追击的脚步声似乎越发近了，他把身上的书包往徐倩倩怀里一塞：
“我清楚该做什么，你先跑，我拦住他们。”
徐倩倩卸下自己身上的书包，和江停的一起顺手扔在墙边，紧随着他的步伐跑了下去：“我才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呢！要打就一起打，我才不怕他们！”
两人跑了一层楼，正好和两个混混撞了个正面。
“刚才来得快没看清，这不是倩倩嘛。”薛城坏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小妞还挺泼辣啊，不愧是我猛虎帮帮主看上的女人。”
徐倩倩没客气，抬腿就一个回旋踢猛地劈了下去。江停吸取教训，利用自己身形瘦弱的优势，灵活地绕到另一人背后，一拳砸在他腰窝。
“你小子，别到处碍手碍脚的。”宋辉一把按住江停，把他的脸贴在地上。另一边，徐倩倩也被薛城用蛮力制住，还不断被他的语言调戏。
江停着看徐倩倩奋力挣扎的样子，不知道身体里哪来的力量，怒吼一声推开了宋辉，从侧面抱住薛城摔在地上，朝他脸上打了几拳，然后被一脚踢开，饶是如此，他依然救出了徐倩倩，把她护在身后。
“来啊······”江停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老子不怕你们，老子······天下第一······”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雷啸的声音：“徒弟，学霸，我搬救兵来了！”
江停猛地回头，一眼就看到雷啸那头标志性的绿毛，在黑暗的教学楼里很是耀眼。而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当初雷啸分给他的“考核任务”——那几个高一的低年级混混。
8
“身为白龙帮的帮众，协助帮主击退敌人是我们分内之事！”几个小学弟义正言辞地说完，又凑近了低声问江停，“江学长，这次结束了之后，能不能再帮我们搞定一次周末作业？”
雷啸看看他们，又看看江停，恍然大悟：“江停，敢情你上次是用作业摆平了他们？”
江停点了点头，手下一松，又被薛城一拳打在脸上，脸颊瞬间青肿起来。雷啸见状，马上扑了过来：“打人不打脸，你敢动我徒弟那张英俊的小脸，我跟你拼了！”
几个高一混混也一拥而上，蚁多咬死象，一拳一脚还真把两个人高马大的恶霸打跑了。薛城和宋辉被揍得鼻青脸肿，跑之前还没忘记撂下一句经典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老子不怕你！”雷啸又恢复了以往虚张声势的样子。
胜利的几个人眼看着敌人跑远，终于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受了点伤，江停伤得最重，脸颊青青紫紫肿成一片，嘴角还在渗血。雷啸还振振有词：“受伤好啊，伤痕是男人成熟的标志！”
“师父，你不是说你是校园恶霸排行榜第17位吗？”江停问。
雷啸摸了摸在混战中受伤的鼻子，惨叫一声：“学校里一共就17个混混啊！”
“你可别扯了。”徐倩倩白了他一眼，看向江停，“江停，现在人也被打跑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混混，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架的原因了吗？”
江停沉默了一下，终于坦白：“暑假的时候，我在补习班遇到过他们。”
“他们欺负你了？”
江停点点头，记忆恍惚间回到了一个月前。在假期补习班里，因为被老师不断表扬树正面典型，沉默寡言的他被薛城和宋辉两个人围起来，肆意辱骂、放声嘲笑。
“你跟你们班的徐倩倩，看上去关系不错嘛，”薛城用力捏着他的肩膀说，“大哥我也看上这个妞了，怎么着，给我介绍介绍呗？”
“不······”江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还想保护她？”薛城哈哈大笑了几声，捏着他瘦弱的身子，“就凭你？凭你这个柔弱的小身板，谁也保护不了！”
末了两个人还一人扇了他一耳光，嘲讽他是个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的怂货。
江停的父母从小就不在身边，只有保姆带他，这才养成了他乖巧到有些懦弱的性格。从小时候开始，就常常有人欺负他，但他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又不敢告诉别人。
但这一次，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怂货，他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混混，用恶霸的方式战胜恶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彻底摆脱他们的欺凌，更可以在以后保护徐倩倩的安全。
听他讲完，雷啸和徐倩倩都沉默下来。好半天，徐倩倩终于开了口：“你要保护我，也用不着当混混啊。”
“是啊，我现在想清楚了。”江停挺直了腰杆说，“要保护喜欢的人，不是要当混混，不是要会打架，真正重要的是，要有面对危险挺身而出的勇气。”
“也就是气势，这都是为师教你的。”雷啸赶紧补充说道。
“是，是啊······”徐倩倩的脸一红，急忙转换了话题，“可你今天这样也太危险了，先不说你能不能打过他们的问题。即便打赢了，也违反了校纪校规，明天校领导看了监控，我们肯定会被学校给处分的。”
江停哑着嗓子跟他们道歉：“抱歉，都是因为我，才害你们要被处分的。”
雷啸则拨弄着自己那头绿毛，不甚在意地咧嘴一笑：“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说实话，我也是曾经被高年级的人收了保护费，一气之下才当了混混。等这事儿结束，我也该好好学习了。不说追上你们两个学霸，起码得让自己考上大学啊。”
几个高一的小学弟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洗心革面，但作业和功课辅导就要靠江停和徐倩倩了。
江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徐倩倩身上。她眼神柔和地望着他，摇摇头：“道歉就不用了，我是自愿来帮你的。但是江停，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想要证明勇气的话，有很多其他的方式。”
江停愣了一下，看着徐倩倩温柔的目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又咽了回去。
“气势。”雷啸偷偷在背后戳了他一下，“拿出你的气势来。”
江停被戳得激灵了一下。
“徐倩倩，我······我喜欢你！”
她抬手轻轻拢了一下头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好。那下次考试，不要再输给我了喔。”她甜甜地说着，脚步轻盈地走开了。
江停重重地点下了头。这一刻，无尽的勇气和力量充盈了他的心脏。夜已经深了，身周的教学楼一片黑暗寂静，可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太阳会升起，这里将会被温暖的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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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野寺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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