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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杀人动机是,无法生育



妻子死后,他们在现场找到一只左脚。


1

吴启从小瓶子里掂出一片药,含在舌下,推门走进审讯室。


沈易石已经在湿冷的椅子上等候多时,室内的空气对他来说有些沉重,他微张着嘴辅助呼吸,却没有选择松开领带。他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尽可能地张开,从勉强还算整洁的装束中吸收熟悉的安全感——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紧张。


在俯身落座的过程中,吴启故意把上半身探向桌子对面,出于职业性的敏感,他捕捉到了沈易石的故作镇定,这让他很满意。


让每一个受审者独自等待半个小时,飘忽不定的心理建设有时候会直接压垮对方的精神防线,这是吴启惯用的手段。


“你老婆死了。”吴启从不喜欢铺垫。


准备好的腹稿没有派上用场,沈易石只好控制自己的语速,临场发挥:“什么时候的事?”


“没想到你还挺冷静,”吴启把一沓纸巾推到桌子中间,“看来我准备得有点多余了。”


沈易石瞟了一眼纸巾,没有伸手去拿,“深更半夜的被你们拉来派出所,我已经预想到出事了,尤其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梁彤真死了?”


“人民警察不会信口开河。”他在尝试调整状态,吴启心想,“今晚七点,本市热力公司的供暖车间发生特大爆炸,就在那十分钟之前,保安室的王大爷看到身为热力公司员工的梁彤——也就是你老婆,独自走进了车间。”


“车间爆炸······”沈易石喃喃自语。


“爆炸波及范围很广,而且没有人看到梁彤再次走出车间,想必她已经在爆炸中······”在适时的停顿后,吴启选择了一句更有侵略性的话作为试探,“但万幸的是,车间进出记录表明当时只有梁彤一个人身处爆炸现场,所以在这场灾难中仅有一人丧生。”


“如果是那样的爆炸,梁彤她······应该是死无全尸了吧。”


谁会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枕边人?吴启克制住语气中的鄙夷,说出他刚才故意隐去的信息,“不尽然,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只女性的左脚。”


沈易石猛地盯住年轻的刑警。


“为了完善这起事故的调查报告,也为了给你一个交代,我们已经把残肢送去检测了,明天就能拿到结果,确定这只左脚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自梁彤。”


沉默中,沈易石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纸巾,擦拭额头上流下的汗水。


他没有擦泪,吴启看在眼里。


2

沈易石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来自领导的业绩压力、同事间的竞争、甚至是连续工作两个月的疲劳全都在无声的尖叫中四散而逃。


他撞破了杀人现场,凶手是他的妻子梁彤。


梁彤松开上一秒还紧紧缠在手上的绳子,身前的尸体轰然倒地。


“老公,你听我解释······”


梁彤冲进沈易石的怀中,抚摸着妻子瑟缩的脊背,沈易石满脑子都是刚才相拥的瞬间,梁彤流露出了不到一秒种的迟疑。


老婆吓坏了,沈易石以惊人的速度冷静下来。


“老公,我不能进监狱,我不能偿命,我、我还要给你生孩子······”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沈易石推开妻子,捡起掉在地上的绳子,“接下来听我的。”


曾经有一本著名的推理小说,是沈易石爱不释手的枕边读物,书中的主角为了拯救自己心爱的人,设下了一个想像力奇绝的迷局。沈易石自知没有那种惊世骇俗的智商,但是他只需要借鉴、并稍加变形,最后用一个相对笨拙的做法来拯救妻子,他有信心能做到。


由于杀人现场给沈易石带来了巨大冲击,在妻子停止哭泣后,沈易石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关好房门,不自然的响动可能早已传进邻居耳中。


时间紧迫,沈易石开始布局······


现实永远比小说更艰难,距离沈易石的自信爆棚刚刚过去六个小时,他就意识到事态早已超出自己的掌控。


“仅凭一只左脚怎么能验证死者就是我老婆呢?”


“很简单,随便在你家里找几根梁彤的毛发,一对比结果就出来了。”吴启玩味地观察着沈易石的手指,“可惜的是,警队同事找上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你在家里做扫除,你说巧不巧?”


沈易石吞下口水来抑制气管的痉挛,故意忽视刑警的试探,“现在没有了毛发,梁彤也没有机会留存什么DNA的信息,应该就不能进行比对了吧······”

 

“我相信你没有低估我们警方办案能力的意思,所以我权当你是记性不好罢了。”吴启吞下嘴里的药片,“你和梁彤有生孩子的计划对吧?我们查到你们在半年前去做过一次孕前检查。”


沈易石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你们不仅分别作了常规检查,还额外购买了生殖基因检测服务,具体数据都保留在医院,我认为这个比对数据足够有说服力了。”


吞进腹中的药片见效甚微,胃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吴启不动声色地抱起胳膊,用拳头狠狠抵住腹部。


“如你所见,时间不早了。”吴启说,“检测结果再等几个小时就会出来,我倒是不介意利用这段时间回家睡觉,但是这对你来说性质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


“一旦出现妻子离奇丧命的案子,最终查出丈夫就是真凶的几率远远高于百分之八十——我还用再多说吗?”


“我们两个人都有备孕计划了,我怎么可能杀她呢?”沈易石说话竟突然有了底气,“而且,爆炸发生的时间不是晚上七点吗?那个时候我正在家楼下的快餐店吃饭,老板可以替我作证。”


“快餐店人来人往,你凭什么认为老板会记得你?”


“当时我在菜里发现了一只苍蝇,去找老板理论,他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拿起菜刀威胁说要砍我。这刚过去几个小时,他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不会忘!”


这个沈易石是有备而来,吴启心中无比确认。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佐证,”沈易石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口气念完台词,“热力公司和我家之间的距离可不近,至少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我是不可能在去快餐店前后抽出时间赶到热力公司杀人的!”


“啧,希望你在自首的时候也能说这么流利,”吴启站起身,把沈易石留给这一屋子浑浊的空气,“你最好抓紧时间想清楚。”


关上审讯室的铁门,吴启佝偻着倚在墙边,对于铁门另一侧的疑问,他还有很多无法解答的地方。


3

吴启几乎彻夜未眠,哪怕遇到恶性连环凶杀案都不会影响他的睡意,但是胃病却能轻松摧毁他的作息。


特殊的职业,带来的不只是特殊的经历。


清晨,吴启放弃继续在床上辗转,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粥。他故意加大了火候,把晶莹的米粒煮至破碎,这样温热的一碗粮食灌下去,不会给胃增添额外的负担。


胃痛稍有缓解时,吴启接起了一通电话,检测结果出来了,爆炸现场的左脚确实来自梁彤。


这个消息早在吴启的意料之中,而令他感到些许意外的是,外表看上去极易攻破的沈易石,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在审讯室坐了一夜。


看来这个货是铁了心拒不认罪了,或许他对自己营造的不在场证明很有信心,但是这同时又很矛盾,既然沈易石对审问早有准备,又为什么会在听说案发现场发现残肢时,有惊恐无措的反应呢?


吴启叹了口气,他只能按部就班地去搜集证据,破解隐藏在沈易石背后的谜团。


去年,沈易石的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直系血亲了,在公司里也是闷葫芦一个,别说是朋友,稍微能谈得来的同事都是屈指可数。眼下能帮助吴启了解沈易石其人的,就只剩下梁彤的亲人。


吴启驱车赶到了地处星河区偏远位置的东山小区,这个小区建成于1998年,清一色的老房子,门牌号极难辨认。面对小区里警觉的老住户,吴启不得已拿出警官证表明自己不是坏人,才终于站在了53号楼的某个房门外。


初步调查结果显示,梁彤的双胞胎姐姐梁红就住在这里,还负责照顾双目失明的老母亲。每逢节假日,梁彤才会带着沈易石来这里与家人团圆。


吴启突然对自己的贸然行动感到有些后悔,他不知道同事们昨天有没有对屋里的母女传达死亡通知。这样的差事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在失去亲人的家属眼中,通知死讯的人和凶手没什么分别。


犹豫了几次,吴启还是没有勇气敲响房门,这情景让他想起了五岁时的那个夜晚······


面前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憔悴的女人刚刚迈出一只脚,正好看到杵在门外的吴启。


“你是?”


吴启收回心神:“我是警察,叫我小吴吧。”


“哦,昨晚你同事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吴启松了口气。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晦暗的屋内传出:“谁来了?”


女人的脸侧过微小的角度,保持着对吴启的观察:“妈,你少操点心。”


这个女人想必就是梁红。


“哼,欺负我老瞎婆子吗?”


“是警察同志。”


尴尬的一问一答并没有持续多久,梁红便后退几步把吴启让进了屋。


在杂乱的屋内找到落脚点、婉拒端来的茶水、询问轮椅上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一系列的动作都没有转移吴启对梁红的注意,尤其是她最开始迈出房门的那只左腿——膝盖以下是一只长靴,而右脚却穿着正常的拖鞋。


4

“我这次来是想了解点情况。”


“问吧,问完赶紧走。”梁红一瘸一拐地走到老旧的木质沙发边坐下,端起汤碗,给身边的母亲喂食。


与失魂落魄的梁红不同,老太太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沧桑的淡然,两只眼睛睁得溜圆,上面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膜。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盲人,却好像望到了吴启身后很远的地方。


吴启被“盯”得有些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坐姿:“那我就不废话了,我想了解一下,梁彤和沈易石感情状态如何?”


“没问题。”


“沈易石有外遇吗?”


“不知道。”


“那梁彤呢?”


梁红给母亲喂汤的手停在了半空,屋内只能听见老太太吧嗒嘴的声响。


“我告诉你姓吴的,我妹夫绝不会杀人,我妹妹也绝不会偷人,他俩结婚这么久没有半点能让他们反目成仇的事!”梁红的声音变得愈发刺耳,“人死了,我们也认了,这是我妹妹的命,但是能不能请你别非要把一桩意外搞成谋杀!”


吴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掏出一个药片含住,用窸窸窣窣的动作缓解僵局。他似乎知道了梁红这个人为什么决定终身不嫁,只和母亲在一起等着日子走完。


梁红继续给母亲喂汤,吴启来回看着梁红左脚的靴子,和惜字如金的老太太,脑海里蹦出一种阴谋的可能性。如果这个设想就是真相,那么面前的女人便与一只壁虎无异——单是想想那种断尾求生的决绝都让吴启头皮发麻。


“阿姨,梁彤每次来这里也会给您喂饭吗?”


梁红倒吸了一口气,似乎受到了冒犯。


“哈哈,警察同志啊,老婆子眼瞎,心里可清亮着呢,”老太太缓缓开口,嘴里仅剩两颗摇摇欲坠的牙齿,“大闺女照顾我好多年了,别说是喂饭,哪怕是换个人在这屋里走路我都能感觉得出来不一样。警察同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吴启不自觉地咬碎了嘴里的药片,这老太太,都快活成人精了······


“昨晚七点的时候,你们母女两个都在哪儿?”


“就在这个屋子里,”梁红抢先回答,“除了必须得出门买菜之外,我们基本不出门。”


“是因为行动不便吗?”


梁红把穿着靴子的左腿向后收了收:“这和案子无关吧。”


“有没有关应该由我来做判断,既然你作为死者的亲属,同时又是具有自主行动能力的行为人,我就必须把你可能对案件产生的干扰因素考虑进去······”


“我大闺女小时候受过伤,”老太太厌倦了吴启的官腔,“都怪我,当时骑自行车送她上学,路上太颠簸了,我甚至没注意到孩子在后座上根本坐不稳,后来听到尖叫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妈,不用跟他说这些······”


“唉,都是报应啊,”老太太没有听进女儿的劝阻,“我害你变成了跛子,结果到老了,自己的眼睛也保不住了。”


母女俩的手攥在一起,互相摩挲着陈年的苦痛。


“如果不介意的话······”吴启提出了对方必定会介意的请求,“梁红,你能脱下左脚的靴子吗?”


5

原本以为是一道快车追慢车的三年级数学题,当你抱着计算结果去参考正确答案时,却发现这道题需要把风速、地球转速、轮胎磨损程度以及汽车性能等乱七八糟的因素都考虑进去。吴启此时的心情,就像一个被当众批评的小学生一样无助。


在东山小区的居民楼中,他本以为自己发现了案件的惊人之处,看似稀松平常的情变谋杀忽然露出了阴谋的一角,沉寂在吴启内心深处的兴奋被迅速调动起来。可是当梁红脱下靴子,露出了布满老茧的肿胀脚踝,他便沉默了,直到开车离开小区,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吴启现在的心态很微妙,一方面是“案子终究还是归于俗套”的无奈,另一方面,则是推理被推翻的、恶意的欣喜——他对案件背后更精密的骗局抱有微弱的期待。


死者梁彤的家人没有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虽然沈易石的不在场证明有很明显的设计痕迹,却暂时也找不到破解之法,案发现场所发生的一切更是毫无头绪。


门卫王大爷的证词其实还有更多信息,只是按照吴启的习惯,他不会对有嫌疑的关键人物透露过多,说不定可以借此诈出沈易石的更多信息。


昨晚七点,王大爷确实看到梁彤走进了车间,但是还有一条补充,当时梁彤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王大爷觉得奇怪,随口问了一句,梁彤的回复是自己和老公吵架了,在正式离婚之前,她就准备住在车间的值班室里。


王大爷只当是小两口置气,也没有过多询问。而在几分钟之后,王大爷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从车间里跑了出来,他刚要把对方拦下来询问,车间就发生了爆炸。当王大爷缓过神来,那个人早已消失多时。


吴启把车停在派出所的停车场,握着冰冷的方向盘,头脑中梳理着线索。


他没有对沈易石说起王大爷的发现,试图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暴露行踪,从而放下戒心,大意地讲出不能自圆其说的漏洞。但事实证明,吴启的计策落空了。


沈易石有快餐店的老板和客人作证,的确没有时间赶往距离很远的热力公司,除非他用了能够同时欺骗多人的时间诡计,否则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就不可能是他。吴启暗自评估了一下沈易石的智力水平,认为对方应该没能力给他提供这种程度的“惊喜”。


那么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吴启也猜想过这是梁彤用来脱身的障眼法,但是王大爷确信黑衣人是“跑”出车间的,再加上案发现场的左脚残肢的确来自梁彤,她便没有条件完成整个骗局。


梁彤走进车间后的几分钟至关重要,但是因为爆炸的影响,车间内的摄像头全部损坏。除了梁彤和那个至今摸不到边的凶手,没人知道车间内发生了什么。


沈易石自信和吃惊的态度,还有那只左脚,是吴启仅剩的两个可以追查的角度。或许是因为本能,吴启莫名地相信残肢的出现,意味着这起案子里有一只“壁虎”存在。


迎着夕阳,吴启走下警车,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今天只在早晨喝了半碗粥。


6

走进派出所,同事们注意到了吴启苍白的脸色,想着过来安慰几句,却被吴启抢先开口。


“跟车站、机场、银行,所有能联系上的单位都打个招呼,如果发现有人用了梁彤的身份证,马上扣下来。”


“你确定说的是死者?”一位女警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总感觉她死得没那么彻底······”吴启翻找身上的药瓶,“沈易石怎么样了?”


“还是什么都没说,时间快满24小时了,要是没有新的证据指向他,我们就得放人了。”女警观察着吴启的表情,“吴哥,要不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吴启没领情,快步走进审讯室,趁沈易石还没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完全惊醒,进行破釜沉舟的最后尝试。


“那只左脚是你老婆的,我不知道你的诡计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已经出现了意外,水落石出只是时间问题。”


沈易石苦笑着说:“如果失败了,我就更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你这是承认了?”


沈易石摇摇头:“我没杀梁彤。”


这时有人推开了审讯室的铁门,是那个女警:“吴哥,你出来一下,有重大发现!”


“就在这儿说,”吴启直视着沈易石的眼睛,“让他好好听听,继续负隅顽抗是没用的。”


女警舔了舔下嘴唇:“刚才你吩咐完之后,我们马上联系了所有可能用到身份证的单位,虽然没有查到梁彤的相关信息,但我们却意外发现了梁彤的姐姐梁红的行踪。”


吴启脖颈上的寒毛竖了起来,连忙继续在身上翻找小药瓶,原本在进门的时候就该吃了,却不知怎么被打断了。


“梁红用自己的身份证购买了一张机票,目的地是欧洲······”女警揪紧了衬衣下摆,“航班已经在二十分钟前起飞了。”


吴启手中的药瓶掉落在地,发出空洞的回响,里面已经没有一片药了。


7

沈易石笑了,笑得像一个癫狂的罪犯。


昨晚六点,沈易石站在家门口,亲眼看见梁彤勒死了姐姐。


他不知道这场姐妹间的残杀是因为什么,看着梁彤仍旧停留在激情杀人中的扭曲面孔,沈易石想到的却是他们谈恋爱时,梁彤娇羞又真挚的笑容,只是那个画面因为年深日久,已经变得模糊粗略。他唯一能看清的只有自己当下的念头,他要保护妻子。


能掩盖一场凶杀的,便是另一场凶杀。沈易石不想真的动手去害死无辜的人,他想到的办法便是混淆警方的办案方向。


命案中最没有嫌疑的人,是“死者”;已婚女性死亡,嫌疑最大的是丈夫。沈易石利用了这两点,完成了诡计雏形的构思。


一个小时后,沈易石带着一只死苍蝇走进楼下的快餐店,伺机挑起争端,让在场的众人替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同时,梁彤在丈夫的授意下,用行李箱装下梁红的尸体和一件黑风衣,赶到热力公司,依靠供热车间的独特“优势”,让炉内压力失控,用爆炸来销毁尸体,同时抵消了检查死亡时间所带来的影响。


在此之后,沈易石端坐家中等待警察,而梁彤则赶到母亲身边,扮演姐姐的角色。


只要沈易石的不在场证明和疑点能够困扰警方足够长的时间,梁彤就能从容不迫地购买机票逃至境外,在那之前一直呆在母亲家里,就是为了防止警方的突然造访。


至于案发现场的那只左脚残肢,确实有一瞬间让沈易石以为老婆在制造爆炸的过程中意外丧生了,但是当听到有人拿着梁红的身份证登上了出国航班,沈易石立刻释然了。


或许是妻子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加入了可以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的“临场发挥”······沈易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为自己的献身而喝彩。


坐在对面的年轻刑警满脸怒容,沈易石并没有感到幸灾乐祸,他反而为对方惋惜,明明那么努力,却偏偏碰上他们这样甘愿奉献的夫妻。


沈易石被拷着推到派出所大门,等候警车把自己送到看守所,他仰望着清朗的夜空,释然地笑了。


“易石!”


一个女人的喊声吸引了吴启和同事们的注意,也惊破了沈易石的沉醉。


梁彤一瘸一拐地出现了。


8

吴启见不得别人落泪,在沈易石和梁彤相拥而泣的几分钟里,他把后背留给了众人。


是因为相濡以沫的夫妻情分吗?吴启不明白,梁彤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弃了逃离,任由航班独自飞离牢狱之灾,自己选择了投案自首。


当晚,吴启没有再做审讯,沈易石和梁彤被一起送进了看守所。


两天后,农历小年。


吴启收到了看守所送来的体检报告,这份本应是例行公事的检查,在吴启眼中更像是一份不甘的自白。


沈易石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梁彤的体检报告下则多了一行小字:左脚踝伤情鉴定为受外力击打;体检人无生育能力。


原来在这场看似忠贞、甚至于病态的婚姻关系中,一直都有姐姐的身影存在。


为了照顾梁彤的诉求,吴启在当天下午对她进行了单独提审。


仿佛是一出狗血的家庭悲剧,姐姐的新男友成了妹妹一见钟情的对象,梁红当时的心情已经无法考证,总之最后她把沈易石让给了妹妹。从热恋到结婚,梁彤和沈易石的关系进展得越顺利,梁红就越想在母亲身边躲避。


然而不久后,梁彤在一次公司内部体检中,感受到了命运的玩笑。得知自己不能生育的梁彤,找到了冷战多年的姐姐,不知用了怎样涕泗横流的乞求,也或许是梁红本就没有清空对沈易石的感情,最终梁红答应帮妹妹做那次孕前检查的替身。


爱情如洪水猛兽,一旦开闸,再想阻拦难于登天。


梁红重新捕捉到了自己和沈易石之间的联系,趁着妹妹在生育问题上的无能,梁红反过来开始攻城略地。终于在案发那天,梁红说出了那个在妹妹心中不可饶恕的要求。


不到一个小时的激变与谋划,梁红被占有欲的怒火撕成了碎片,但是同样不甘心的她,在坠入地狱之后,还是用残缺的肉体在妹妹和妹夫之间“插了一脚”。


“最后一个问题,”吴启合上了笔记本,“你为什么要回来自首?”


“我要是走了,姐姐不就真的拆散了我和易石吗?”梁彤笑得像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


9

小年的位置很尴尬,比节气大,比除夕小,有人会放鞭炮庆祝,有人最多吃顿饺子。


吴启开着警车,在稀稀拉拉的爆竹声中,再次来到东山小区。


房门没锁,吴启推门而入,轮椅上的老者微微侧了一下头,什么也没问。


和上次突然造访时不同,此时的屋子已经整理得干净透亮,却更显得老人孤独。


梁彤离开时,虽然没有做好最后的抉择,但想必已经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体面,是一个绝望女儿能留给母亲的最后尊重。


吴启感慨着自己的冒失,来的时候什么也没买,寻思给老人做一顿饭吧,结果厨房里除了米之外什么也没有。无奈,他只好煮了自己最常吃的粥。


老人似乎不喜欢炉灶上的响动,摸到桌上的收音机,打开随机的频道,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噪音。


吴启走出厨房,帮老人把收音机调好,一首温柔的老歌隔绝了小区里的鞭炮声。


“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对我那么的好,这次真的不同······”


老人收回摸索的手,这首歌对她的胃口。


煮好了粥,吴启端着碗坐在老人对面,拿起勺子的时候,他开始纳闷这老太太之前到底分没分辨出姐姐和妹妹的不同。


听到勺子磕碰碗沿的声响,老人张开了嘴。


吴启摇摇头,把粥喂进老人口中。细细地咀嚼之后,老人露出了笑容:“还是我大闺女的手艺好,别人做的粥我吃不惯,以后让你妹妹也学着点。”


吴启想着一会儿得给妈妈打个电话,算了,还是直接回去吧,已经三年了······


收音机的歌声还在响着:“亲密的爱人,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END-

作者|沐沐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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