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院

妈妈，你偏爱的弟弟，是个人渣

我坐牢的15年里，弟弟成了社会精英。

1

“慢走，别再回来了。”

听到狱警说的话，男人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了一句，“是。”随后在更衣室脱下穿了十五年的囚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被狱警送出了大门。

曲志刚走出大门后，顿时被外面的阳光闪花了眼睛。他拿手去挡住，同时贪婪地呼吸着不受束缚的空气。

他还在感受着回归自由的喜悦，完全没有留意到街对面站着一个老太太，对方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但是没有走过来，而是任由他在那里站着发呆。她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喜悦，也有苦恼。等了一会，老太太还是开了口，“志刚······”

没人听得见她说话，因为一群人从大路上气势汹汹地奔来，转眼就到了曲志刚面前。领头的男人一把揪住曲志刚的衣领，拳头瞬时挥到了他脸上，“王八蛋，老子等这天等很久了，我打死你个杀人犯！”

跟在他旁边的女人哭叫着扑上去，加入了殴打的序列。其余人没跟着出手，但也把几个人团团围住。

曲志刚在那个男人靠近时，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没有尝试反抗，只模糊地想着，挨完这一顿打，他也就不欠对方什么了吧？毕竟他为了赎罪，已经坐了十五年的牢。

可是对方显然不这么认为。男人几拳把曲志刚打倒在地后，又用脚去踢。女人则不同，她抓挠了几下后，就一屁股坐到了路边，掩面痛哭。

2

曲志刚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部，双腿别在腹部前面，茫然地环顾目力所及的地方。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贴在墙边，正缓慢地离开。他感到一阵蓦然的凄凉，原本他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够在漫长的囚徒生涯结束后，回到还在乎着他的人身边。可是那个人，显然无法面对这一幕，选择了转身离开。她的离开好像关上了曲志刚的希望之门，重新让他的未来蒙蔽在一片晦暗之中。他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几个狱警拦在了曲志刚和那群人之间，女人的哭喊声像刀子一样扎在了曲志刚的心上，“为什么不判他死刑？他明明就该死！他不死，谁来偿还我女儿的命！我女儿才十七岁啊······”

曲志刚被狱警隔离在一边，他看着对面哭闹不休的女人，慢慢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起来······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独自坐在篮球场边发呆，女孩主动找了过来。

“曲志刚，周末有场电影，你能陪我去看吗？”鲜活靓丽的女孩问，语气中带着忐忑和期待。

他没来得及回答，女孩就消失了。再见她时，她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地躺在地上。

他想去触碰她，却被人反钳了双手，按住肩膀半跪在地上。

有个声音在指控他，“是他，是他杀了孟莹！”

3

老太太转了两次公交车，回到了现在的住所，一个地处黄金区域的高档小区。门口站岗的安保见到了老太太，熟练地举手敬礼，“阿姨好。”

老太太笑着回应了一声。

她走进三号楼的大厅，前台接待员也向她问好，她同样笑着回应，继续走向电梯。按下按钮后，老太太安静地等着电梯下降。

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儿子，老太太赶紧接听。

听筒中的声音冷硬得像是某种金石，“接到他了吗？”

老太太摇头，她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即便儿子看不见，“没有，出了点意外。”

“你要是再去接他，别接回家，把他安排到其他地方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舅舅的老屋子没人住，我过去打扫了一下，直接把他带到那边去——他不适合跟我们一起住。”顿了一下，老太太小心地问，“志强，你哥哥的工作，你能帮他找一个吧？”

“我会看着办的。”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电梯到了，门打开后，她迟迟没有进去。还是后面的人提醒了一句，她才如梦初醒，走进了电梯里。

既然小儿子不愿意接纳哥哥，那么自己干脆也不去见老大了。反正在他心里，自己是个偏心到了极点的母亲吧，倒不如不见的好。

她渐渐被自己说服了。

4

曲志刚终究没有等到母亲，他找到了当年的狱友，狱友给他提供了一个临时住所。他剃须理发，换上一套借来的衣服，带着一束香水百合，来到孟莹的墓前。他不知道孟莹喜不喜欢这种花，但是孟莹给他的感觉，就和香水百合一样洁白清新。

他无法忘记最后一次见面的下午，女孩问他能不能陪她去看一部她很喜欢的电影。那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一个选择，他选择去为一个兄弟出头，没有赴约。

兄弟的场子是找回来了，他们大获全胜。然后他焦急地赶到电影院门口，心里祈祷着女孩能够等他出现。老天爷太忙了，没有接收到他的祈求，他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他不知道女孩住在哪里，只能寄希望于周一上课时向她解释。那个周末他过得心不在焉，完全不知道这次没有完成的约会，即将成为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曲志刚站在墓碑前，将花束放在平台上。照片上的笑脸甜蜜动人，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她活着的时候，每个人都喜爱她，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就像是在靠近一束阳光。喜爱她的人里面也包括曲志刚的弟弟——曲志强。

想到曲志强，曲志刚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他的亲弟弟，天生就和他全然不同，内向、安静，学习成绩很好，对外的形象是腼腆的好学生、好孩子。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隐藏在这幅漂亮躯壳下的另外一幅面孔，如同平静海面深处的暗流，疯狂起来足以毁灭一切。

那是曲志强鲜有的考试失利，他的排名跌出了年级前三名。曲志刚的成绩向来排在倒数，他也不在乎这个。他照旧在放学后叫上曲志强一起回家，却被告知弟弟已经走了。曲志刚独自一人回家时，在小路上看见了弟弟，准确地说，是他从未见过的曲志强。

弟弟用石块反复打砸一条小狗。那条小狗应该是流浪狗的后代，出生不久，刚刚懵懂地认识了这个世界，就死在了人类手里。

曲志刚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蹲在小狗尸体边，还在用力砸着的男孩，真的是他那个内向温吞的弟弟？

“曲志强！”曲志刚吼道，“你在干什么？你有病吧！”

曲志强听到声音，显出一瞬间的惊慌。在他看清说话者是曲志刚后，站起身丢掉手里的石头，恼羞成怒，“你跟踪我？”

曲志刚不想去看地上那具可怜的小尸体，沉着脸问：“你在做什么？”

“哦，这东西想咬我，我只有反击了。”

他语气里的满不在乎让曲志刚感到愤怒，一条小奶狗而已，也被曲志强当做威胁，还以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待？

曲志强笑着说，“哥，不至于吧？一条狗而已，又不是人。再说了，人和人，也不相同呢。”

亲手害死一条性命，显然让曲志强恢复了好心情。曲志刚突然背后发冷，他此时才意识到，弟弟从来都不止是自己所熟识的模样。

那天以后，本来关系就一般的兄弟俩变得更加生疏。曲志刚再也没有主动和弟弟说过话，曲志强也懒得自讨没趣。倒是母亲总会在中间劝说，主要是责备曲志刚，要他多照顾弟弟。一家人一起吃饭时，母亲总是给曲志强夹菜，满脸的骄傲和疼爱，“志强，多吃点。”

曲志强有时会回答，有时会傲慢和不耐。

曲志刚从没有被母亲特别对待。他们兄弟俩在母亲心里的差异很大，曲志强是母亲的荣光和指望，曲志刚呢，她只希望他能少和外面的混混们搅合，就谢天谢地了。

5

在孟莹死亡之前，曲志刚唯一一次主动找曲志强谈话，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弟弟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一些让他背脊发寒的内容。他知道曲志强喜欢孟莹，也嫉妒孟莹在学习上的天赋，甚至还给孟莹写了情书，主动追求她，可孟莹的回应却是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曲志强的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从最后一篇来看，曲志强的心态近乎扭曲，字里行间都是对孟莹“不识抬举”的不满和愤恨。他写道，孟莹让他没了面子，他不会放过她。

曲志刚是在两兄弟共用的书桌上，无意间看见的这本日记，封面上“孟莹”两个字被加粗加黑，格外明显。

面对哥哥的质问，曲志强并不否认自己所写的内容，“日记而已，写来玩玩的，谁会当真啊。我才没有时间去找她的麻烦，你这么关心她，该不会你也喜欢她吧？”

曲志刚狠狠咬着舌头，忍住没说出孟莹对自己表白的事。直觉告诉他，说出来也许会刺激到曲志强，让弟弟的想法更加危险。

曲志强读懂了哥哥的踟躇，轻蔑地笑了，“原来你也喜欢她啊？不过比起我，你更没希望——她不可能看得上一个混混。”

等母亲回来后，就看见曲志强乌青的脸，而曲志刚坐在一边，脸色冷漠。她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志刚，你怎么能打弟弟？”

“他该打。”曲志刚只是应付了一句，即使他尝试辩解，在母亲心里，都比不上曲志强脸上的小伤痕。

曲志强的性格如此自私恶毒，和母亲对他的纵容是撇不清关系的。她对曲志强的要求只有能够考上好大学的成绩，对于儿子在品行方面的缺陷视而不见，总觉得他永远是小孩子，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改正的。

曲志刚承认，不仅是母亲，连他也把弟弟杀狗的事归为一个孩子的发泄，想着等曲志强成熟后，便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直到孟莹找到曲志刚，说曲志强最近在跟踪她，还曾经拦住她，说了些不三不四的怪话，她很害怕。放学后，曲志刚送孟莹回家，果然在一个偏僻的路口，遇到了曲志强。

当曲志强看见哥哥和孟莹同时出现后，眼神阴郁地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半晌没说一句话，甚至很快就恢复成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他离开后，孟莹轻声对曲志强说，“谢谢······你喜欢看电影吗？”

曲志刚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发，“大概吧。”

回忆临近终点，曲志刚不敢再继续下去。他轻轻抚摸墓碑上女孩微笑的脸，“对不起。”

可是该说对不起的，远不止他一个人。

6

老太太和往常一样，做好了一桌子饭菜，都是曲志强爱吃的。她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个令她骄傲的儿子。她往两只碗里盛了汤，想着等他回家后，汤的温度刚刚好。

十五年过去，大儿子从监狱里出来了，小儿子顺利读完博士，应聘上了一家大型企业，带她搬进了市里有名的豪华小区。偶尔在街上遇到熟人，对方都会说一大堆恭维的话，虽然她还是会从对方不经意的表情里，解读出那些不堪明说的信息。

她的两个儿子，就像镜子的两面，一面光明，一面黑暗。作为母亲，她只能尽量保持两面的平衡，或者在失衡时，竭力阻止。在无法阻止后，选择保护一边，牺牲另一边。

一个是付出二十几年的心血，另一个只是资质普通的血脉，当两个选择摆在其他人面前时，她相信，他们的选择会是一样的。

开门声把老太太从过去中拖了回来，曲志强比往常回来得要早。

和十五年前的文弱不同，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外表干练的年轻人，骄人的学历和几本含金量极高的证书，让他顺利进入了一家跨国集团分公司。但工作生涯并不如他想象中顺利，几个“臭虫”居然越过了他，提前得到了晋升机会。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其中一只“臭虫”，竟然和他暗恋的女同事在一起了。那个女人怎么可以无视他的杰出，拒绝他的追求，转而选择了一个远远不如他的男人？就像中学时代的那个婊子，竟然和曲志刚在一起了。他从来都看不起的哥哥，一个十足的渣滓，只知道和一群混混搅合的烂泥？她爱上的，就是他最不屑的那类人。

她的选择侮辱了他，他必须要报复，要把他的屈辱加倍发泄在她身上。那天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转角处。他看见她笑着问曲志刚，“你喜欢看电影吗？”脸上的笑意甜蜜又满足。

而她面对他的追求时，冷漠中带着恐惧，似乎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会对她造成伤害······这让他无法容忍。

成为不了他爱的人，那就成为他恨的人吧。不过，对待他恨的人，他的报复可不会手软。

7

老太太为曲志强夹菜，他说了声谢谢妈。老太太有些恍惚，她很久都没有听见儿子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叫她“妈”了。其他的时候，除了一成不变的厌烦，就只有十五年前的某天，他惊慌失措地抓住她，“妈，我完蛋了！”

她赶紧摇晃脑袋，都已经十五年了，该过去的事，就忘记了吧。她也付出了代价，包括失去另外一个儿子十五年。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她在街边等着接他回家。可是当她看到那家人时，她突然心跳加速、双腿发软。

他们冲过去撕打着大儿子，带着即使过去十五年、也丝毫没有减弱的恨意。他们是真的想杀了他，杀了这个害他们失去唯一女儿的凶手。她只在报纸上见过女孩活着的模样，乖巧漂亮，天真纯美，最后却变成了一具惨白的尸体。

她强迫自己转身，沉重缓慢地离开了那里。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无法面对女孩的家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罪孽比起真凶更加深重。她掩盖了事实，用一个儿子的十五年，换取另一个儿子的自由和成就。

眼前的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她也不断告诉自己瑕不掩瑜。与其说是一种习惯，不如说是一种巩固，巩固她心里摇摇欲坠的信念。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在她无度的纵容下，小儿子走上了一条恐怖的道路。他时不时显露出的疯狂，都让作为母亲的她心惊胆战，生怕他再次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就像十五年前，他带着她到了那里，见证了无法想象的一幕。

8

夜色的浸润宛如安眠药，逐渐稀释了她的惊慌。眼前晃动着的、哭泣的小儿子的脸，就像一点星火，慢慢地吞噬了她整个思维。

他只是个孩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不能让他有事，他是你的未来。起初她试图抗拒，无奈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她在他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不能为了偶然的一个错误失去一切。

身后响起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大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他扑向弟弟，揪住对方的衣领，毫不留情地砸下拳头。他边打边哭，嘴里骂着“畜牲！畜牲！”

她跪在了大儿子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用她自己听起来都很陌生的声音哀求，“志刚，你弟弟不能出事，不能坐牢。妈求你了，妈求你了！”

只要能保护得了小儿子，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夜色是如此浓厚，麻醉了所有人的感官。一件在白天绝不可能进行的交易达成了，大儿子同意掩盖真相，他担下了所有罪孽，以十五年的囚徒生涯，成全了一个母亲的心愿。

9

老太太又为小儿子夹去一块排骨，试探地问起，“志强，明天我去找你哥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曲志强的好脸色顿时消失了，他阴沉地说，“一个坐过牢的人，我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光是想着有他这样的亲属，我就膈应。”

老太太的手一顿，一块已经夹起的排骨，落回了碗里。她慢慢放下筷子，垂着眼睛，不再去看儿子。

曲志强心情不错，他今天做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他“无意”中将一些药物，涂抹到了他最讨厌的“臭虫”的杯子中，成功地让对方上吐下泻，几乎丢了半条命。

效果不错。他想着，有些事果然还是有钱后更好办，做得也更隐蔽。比起他十五年前的手段，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十五年中，他不断更新和进化自己的手段，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从惊慌不已，到淡定自若，他自诩可以凌驾在所有人头上。只要是让他碍眼的人，他就会实施他的惩罚。

这次是拉肚子，下一次，他就不一定这么慈悲了。今天成功地惩罚了那只“臭虫”，也如愿看到了那个女人慌乱的泪水。想起那张他仍旧很迷恋的脸，他摸摸下巴，也许他可以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只要她愿意纠正自己的错误，离开那只“臭虫”，投入他的怀抱，他的惩罚就不会波及到无关的人。

吃完饭，曲志强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记录着他没有间断过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他对别人做过所有“惩罚”的过程。家里不会有客人来访，而母亲对电脑的使用很生疏，他从来不担心母亲会看见。自己可是她的未来、她的指望、她的一切，当年她会选择保护自己，今后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完成最新的记录之后，曲志强正想关上电脑，突然手机响了，是领导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顺势离开了书桌，走进客厅。

他没有注意到，老太太静静地进入了他的房间，看见了那个尚未关闭的文档。在屏幕的照射下，她的脸越发苍白，一种证实了自己最坏猜想的、绝望的苍白。

她以为十五年前的事，会将小儿子的恶行拉上闸门。她真的以为那天以后，小儿子可以重回正确的人生道路，懂得感恩，懂得悔恨，而不是一味地索取和破坏。

只要一想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但是小儿子呢？他是否曾有过哪怕一瞬间的后悔？

答案就在这个文档里面。他没有，不但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他仇视所有自己认为碍眼的人，而且在那些人身上施加“惩罚”。字里行间充斥着戾气和诡计成功后的得意。最可怕的是，他的仇恨产生得如此轻易，哪怕是对方偶然的一个眼神、不经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点燃他的怒火。

他已经失控了。

不知过了多久，曲志强走回房间门前，他静静地看着坐在电脑前的母亲，眼睛里一片浓黑。他先开口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只是关上了那个文档，轻声问，“明天你想喝什么汤？”

曲志强得意地笑了，那片暗涌也钻入到更深的地方。他就知道，十五年前她选择了保护他，现如今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谁叫自己是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一切呢？

老太太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笔，展开笔记本。她很多年没有写过字了，下笔还有点生疏，好在她要写的内容不多。

作为一位母亲，她必须要保护儿子；而作为一个人，她也要保护自己的心血不受污染。既然事情是由她的选择产生，那么就由她的选择来结束吧。

她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志刚，对不起，妈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妈要去赎罪了，带着你的弟弟。他还是个孩子，我还是不忍心让他去面对迟来的审判，所以就让我亲手结束自己的错误吧。最后一次，妈求你了，别说出真相，让它彻底过去吧。”

曲志刚收到这封信时，那起令人扼腕的母杀子案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据说是患有抑郁症的母亲，舍不得独自留下她珍爱的儿子，在晚饭的汤里放了毒药，母子俩都没能抢救回来。

去过孟莹的坟墓后，曲志刚就去当了海员，整整一年都漂泊在海上。他没有再去关注过那对母子，自从那天母亲转身后，他就当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

然而在他随船队返航后，几个警察找到了他，带来了母亲的绝笔信。他看了之后，撕碎了信纸。

沉默了很久，年长的警察终于忍不住问，“真相是什么？”

曲志刚恍惚起来，十五年间他经历的一切，飞速地旋转在他眼前。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

真相就是，曲志强、母亲，还有他，都是罪人，并且他们都赎了罪。

“我不知道。”曲志刚黝黑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神情，“我和她十五年没见了，忘记了。”

孟莹。他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个名字，觉得自己再次有了这个资格。

“你可以真正安息了。”

 －END－

作者｜煜森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惊人院】（ID：jingrenyuan），每天一个非正常故事，你爱看的奇闻、热点、悬疑、脑洞都在这里。

喜欢的话不如点个右下角的小手支持我们鸭！❤️❤️❤️